我低头看着胸前的吊坠,背面刻着我的名字。
“这些仪式嘛,说到底也就这样,受场景限制没什么机关,过程太繁琐的人力成本也高。”
“制作一颗这样的茧已经够难了。”
亚美刚说完,身后的加藤阿姨赶紧点头附和。
虽然多年未见,那张脸我永远记得。岁月添了几丝皱纹,但整体还年轻得多,甚至比我母亲显得精神。
“阿姨,你……”
她连忙用手示意我闭嘴,指了指台中央。
松岗满脸尴尬地盯着我,台下众人目光齐刷刷射向他,额头上的汗珠直冒。
我就不一样了,幸好在这遇见这货,有些压抑的我也感觉没那么拘束了。
“抱歉,兄弟,你继续。”
听我这么说,他走向第七颗茧。
因为对应的引导者不在,只能由他,这个主持会议的人,亲自动刀破茧。
他举刀插进茧顶,手微微颤抖,我不免有些担心。
“松岗,小心别伤到人。”
“闭嘴,我才没那么笨。”
话筒里传出声音,猛然响进音箱,吓得他捂住耳朵,刚才在信徒面前树立的威严瞬间崩塌。
要说宗教仪式就这点好,台上的人犯错了,台下却出奇的安静。比起京都学校的同学,这里真是判若两地。
先是把刀插入茧的最顶部,然后缓缓抽回一部分,在刀尖的位置停下,轻轻向下划。很快,薄薄一层覆盖着蛛丝的外壳就被割破了。
“你看吧,浅井,你这家伙就是见不得我好啊。”
“等一下!这是出血了吧,你快瞅一眼!”
血从茧正中渗出,染红布料。
“不是吧?!我划得很浅,而且划到了也应该有叫声才对啊!”
他脸色煞白,以为自己失手伤了人。
我冲他过去,缝隙里的血还在往外涌。
“一点声音都没有,你不是直接给人家捅死了吧?”
“少胡说八道,你也看见了我就只有一个刀尖进去了。”
听到我们的对话,台下开始骚动。果然,涉及到人命,没人能坐得住。
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我双手撑住缝隙,意外发现茧内部竟是一层铁皮。
松岗只划开一部分,除了顶部,就是中间处,捅出了窟窿。
“这有必要吗?还把整个茧都焊死了?”
况且,这样设计的话,在场的人应该会阻止才对。
很快,暗红色的血就染红了地面,这个出血量换谁来看都已经相当危险了。
“松岗,把刀给我。”
“啊……哦。”他慌张的把刀戳过来,我闪躲开握住刀柄,“你差点杀了我……”
他尴尬的挠挠头,我转身把刀子插进窟窿,向上锯,用力拉出一条缝。
“你抓住那边。”
我命令道。
他心领神会,立刻站在另一侧。我们两个用力掰开茧,累得坐在地面上,血液如喷泉一般喷洒在地面上,流进夹板。
接着,一具跪在茧内的尸体倒下,重重砸地,腹部的刀子撞倒楼梯,扯开皮肉,内脏撒了一地。
——人群传来尖叫。
“小夏……”
我这个角度唯一能看到的便只有死者的后脑。
长发束起,应该是一位女性没错,身上穿着引导者的长袍,和亚美身上的是同一款。
“凌子……是凌子!”
加藤阿姨认出她,惊慌上前。
“别动她,如果不想被怀疑的话。”
尽管我的语气有些冷漠,但提醒别人不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点是我应该做的。
“你是……之前在院子里的那个小男孩,带着爱一起的朋友?”
“对,是我。”
想不到过了这么久,阿姨还记得我。
“爱……她出了点问题,出去上学了,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
我很想告诉她我见过爱被杀的现场的事,但还是忍住露出了遗憾失落的表情。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主动让出一条路。
森田先生戴着吊坠,一脸严肃的朝着传教台走来。
镇子上的人几乎都挤在这个广场,连报警的时间也省下了。
台上包括我在内六名入教人、六名引导者,剩下的就只有松岗这个冒牌神父了。
“亚美,茧是今天中午之前做出来的吗?”
“是这样没错,茧的壳是专门找镇子里的工人定制的,今早送到的……而且茧的材质都是统一的,不会有这种被焊死的情况。”
“入茧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准确来说,镇子从前年开始,是按抽签的形式挑选七位报名者,选中后提前把通知塞进对方的信箱里。一些注意事项都会写在信里,只要入茧者来得早,有入茧的意向,提前封茧也可以哦。”
“信箱……我回来一个月之久,还从来没看过。”
“那是因为你在京都待久了,现在那边都已经开始使用被称为‘手机’的通讯设备了吧。”
“是啊,就是我回来的时候忘在学校了。”
实际上是我早就丢掉了,一想到回到镇子里还要被那边已经和我没有关系的同学骚扰,我就在离校前一天,把它放在寝室的床铺底下。
在那边除了室友,最重要的还有一名关系还算要好的女同学,说是得了什么“忧郁症”。起初我只是作为新生,刚到学校想要找个带路的,和她套个近乎,没想到留下联系方式后,一大早就收到一条“我在学校天台上”的信息,自此就被那家伙缠上了。
“天台……我记得在小爱那里听说,去年的仪式上,有人在学校跳楼了,是真的吗?”
“诶?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只是同学之间传的。”
“是谣传的?”
“对,因为有人提供了目击证词后,那边那位警察先生也带人去过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跳楼的人。”
“她说的对,”森田良二走到我身后,从大衣内掏出手套戴上,“我带我儿子也去看了,也在周围查了一圈,压根就没有尸体,不过这样报假案的情况光是去年就有两例。”
他说的应该还有那具在河边下落不明的尸体。
“倒是你小子,怎么每次有杀人案的地方你都在场。”
他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我也早习惯他糟糕的态度了。
“我也没办法……谁知道我受了什么诅咒。”
“你还是少出门吧,你害得我天天加班都快记住自己是做什么的了。”
这种事就不要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了啊……
他走近茧,看了眼内部。
“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