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里是幻境提供的试炼,那就一定会有所目标。

但凤鸣心没有目标,或者说星火燎原已经毁灭后苏醒的她已经一无所有。

留下给凤鸣心的只剩空白。

全身用被子罩住带来的黑暗开始混入某种杂质,在这个原本只会带来安全感的空间中。

那自己该往何处去?在这种只剩残垣断壁的世界自己还能做什么?

四面八方的黑暗越来越沉重,压得凤鸣心有种喉咙被人扼住的感觉。

扯住被子猛地往下一拉,稍显刺眼的光线这才给了凤鸣心喘息的余地,等吞入大量的空气入喉之后,密密麻麻的冷汗已经黏合在脖颈四周。

起身,将床边橱柜上的安神茶一饮而尽,凤鸣心这才感觉身体舒服不少。

现在自己的这幅模样,跟兄长他们眼里的精神病患有什么两样?

喝完安神茶,脑袋稍微恢复情绪的凤鸣心摆成大字形再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精美繁复的图纹鳞次栉比,却看得凤鸣心无助感再次涌上心头。

事已至此,要不先睡个觉吧。

照目前情况,再怎么烦恼估计也找不到线索,不如干脆放空大脑先摆烂一阵算了,说不定睡醒后就发生了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抛开脑袋的所有疑问,凤鸣心再次盖上被子闭目宁神,逐渐产生倦意缓缓睡去。

...

睁开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天花板,一如既往的兄长探望,还有热气腾腾的晚饭,吃过晚饭,听着兄长的趣事分享,再次沉沉睡去,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醒来,洗漱,吃饭,发呆,谈天,这就是凤鸣心日复一日的一天。

什么都没有发生。

窗外的新树绿叶越长越多,两位兄长忙于政务的次数越来越多,未经梳理的橙黄色头发越来越长。

时间的宴席下,唯独缺席的却偏偏是变故,所有人都在兜兜转转,忙碌着自己的生活,唯独凤鸣心活得像是个空心的人偶,徘徊在病床附近,不明白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个世界不再有人会需要她,而她需要的这个世界却不曾慷慨。

星火燎原的据点已经不会再有人等待她的归来,就算病愈出院,自己也不过是朵随风飘荡的花瓣,连自己要被风向吹去何方都不明白。

李道平当真就像是自己所幻想出来的存在那般,只存在于凤鸣心的记忆中,没有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丝存在的痕迹。

“哥,李道平真的不存在吗?会不会是有人特地抹消了他的存在,就像我之前说的逸秋那样?”

等回过神,凤鸣心已经是第三次向凤九溟提出这个问题了。

“...或许真是如你所说也说不定,先吃饭吧。”

凤九溟已经习惯了凤鸣心突如其来的重复提问,平静地应付着并转移话题。

听着凤九溟平淡的回复,凤鸣心的心底却又是一次次地止不住涟漪。

如果李道平真就只是自己的妄想,那她心底止不住的疼痛和悲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跟李道平一样,巫逸秋也是同样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丝毫存在的迹象,在他人的眼中,巫逸秋与虚空梦魇只不过是跟李道平差不多,权当趣事来听的新鲜料罢了。

那这个世界对她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换句话说,自己又有何必要驻留在这个世界呢?

“哥,我想自己独处会静静。”

呈在桌上的饭菜香气四溢,凤鸣心却一口未动,抬起头对凤九溟说道。

“...嗯,那我先去门外待会,你有什么需要的门外喊我就行。”

凤九溟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目光直到出门前的那一刻都停留在凤鸣心身上。

凤鸣心明白凤九溟担忧眼神的含义,但她不想再多做辩解,恐怕在别人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病情恐怕是越来越严重了。

但严重了又如何,从来就没有生病了就一定要治疗的说法吧?

徘徊至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凤鸣心却止不住地被玻璃上映出的自己虚幻身影所吸引。

玻璃面前的人影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面容,橙黄长发,过于清秀反而显得阴柔的五官,因最近饮食丰富而稍显丰腴的体态,此情此景不禁让凤鸣心想起记忆的一幕。

试衣镜前,锦绣凤袍的自己,看着镜中妆容确认了自己对李道平的心意。

所以,这一切都不过只是自己的妄想吗?

玻璃面前的人影眼神开始出现波动,紧紧盯着玻璃上的病号服。

既然李道平从未存在过,那他所谓的女装诅咒更是闻之不禁令人发笑的笑谈,所以给凤鸣心准备的衣服自然只剩男式的病号服。

恶心。

好恶心。

从来没有这么恶心过。

这是我吗?怎么突然看起来这么陌生?

不对吧?这怎么可能是我自己的模样?

玻璃反射的面容因情绪逐渐扭曲着,扭曲成一幅可憎的模样。

这就是李道平不存在的世界中的自己吗?不被任何人需要,也不可能能在这个世界有任何满足的自己。

这会是凤鸣心想要的生活吗?

那么答案很明显了吧?

玻璃折射出的虚幻变形着,诠释最后的启示。

凤鸣心一拳将玻璃击碎,将可憎的幻影粉身碎骨,紧紧抓住最大的一块玻璃碎片,血液泊泊流淌在玻璃碎片上,掩盖住所有的反射光。

问题从来不是自己要做什么,而是要选择什么。

行尸走肉的生活和永无边界的幻想,思绪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活跃,活生生像鸡犬升天的野兽。

自己早该明白的,说到底哪里是现实,哪里是虚幻根本就不重要吧?

握住玻璃碎片对准自己的脖颈,用力刺下就能知道一切的答案。

若此处是虚幻,那就用死亡来结束一切的虚幻,试炼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

若此处是现实,那就用死亡来延续所有的幻想,何不永溺在这妄想之海中?

如果李道平的存在当真只是自己的幻想,那凤鸣心更情愿抱着这份可笑的妄想沉入永眠的黑暗之中。

玻璃刺入脖颈的瞬间,凤鸣心突然感觉大脑似乎被人来了一记重击,意识被剧烈的痛楚吞噬,当即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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