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字条被递过来,上面有一排娟秀的小字。

“要一起出去吗?”

宿醉的钝痛还在脑子里敲着小鼓,喉咙也干得发紧。她眨眨眼,努力聚焦在绘梨衣那双清澈却带着固执的红眸上。

“出去?”白辞的声音比刚才稍微清亮了一点,但依旧沙哑,带着浓浓的困惑和宿醉后的疲惫,“你是说……离开这里?出去玩?”

“昨天被哥哥发现了。”

虽然昨天已经被源稚生识破了一次翘家计划,她仍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绘梨衣在某些时候也是一个固执的女孩。

绘梨衣用力地点点头,长长的睫毛扑扇着,眼神里是纯粹的期待和不容置疑的决心。

她刚认回来的妹妹,第一次正式会面,竟然就递来了一张“越狱”邀请函?而且看这架势,是昨天失败后,今天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白辞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酒精带来的生理冲击还没完全消散,现在又叠加了绘梨衣这种“固执”带来的精神冲击。

绘梨衣见她没立刻回应,又低头在小本本上飞快地写起来,然后再次举起:

“但是,想出去玩。”

“等吃完饭,我们就溜出去。”

白辞被绘梨衣不由分说地拉着手腕,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疗室。宿醉的眩晕和全身的酸痛让她脚步虚浮,几乎是被绘梨衣那看似纤细、实则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手臂“拖”着走的。走廊里冷气开得很足,吹在她因酒精而发热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激灵,也让她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丝丝。

她们很快来到一扇厚重的门前。绘梨衣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它。门后,是一个与源氏重工冰冷钢铁科技感截然不同的世界,那是一间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和室,唯一和外面相同的一点就是里面也没有窗户。

小箱子里面有很多玩偶,比如说塑料的奥特曼和小怪兽,毛绒绒的轻松熊等等,还有一台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挂在的墙上,一台ps连接在液晶显示屏上,想来是绘梨衣平日里消磨时间的玩具之一。

这就是绘梨衣的城堡,她的世界。

绘梨衣松开白辞的手腕,径直走到玩偶山旁边的一个大柜子前,拉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的,是好几套崭新的红白巫女服,和她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她认真地挑选着,拿出一套,转身递到还有些茫然的白辞面前。

白辞看着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巫女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还带着淡淡酒气的衣服,终于明白了绘梨衣的计划。

“你……要我换上这个?”白辞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穿上绘梨衣的衣服?整个源氏重工,谁不知道这红白巫女服是绘梨衣的标志?

绘梨衣用力地点点头,然后掏出小本本写了几个字。

“姐姐身上的味道不好闻,洗完澡,换上。”

她把巫女服又往前递了递,意思很明确了。

白辞看着绘梨衣那双写满“必须这样”的红眸,感受着脑袋里宿醉的钝痛和喉咙的干渴,再看看这满屋子的玩偶和窗外洒进的阳光……

算了……身上确实是不太好闻,各种香水味还有酒精味混杂在一起,还淋了雨,绘梨衣没说臭就已经很好了。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接过那套崭新的巫女服。触手是柔软顺滑的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清新味道。

绘梨衣见她接过了衣服,似乎很满意,然后坐下看着她。

白辞没说什么,去洗澡了,约摸着半个小时左右才出来。

洗个澡确实感觉好多了,那种宿醉带来的难受的感觉少了不少。

绘梨衣的巫女服穿在白辞身上,尺寸明显小了一号。胸口绷得有些紧,袖子也短了一截,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下摆更是只能到小腿肚。白辞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襟和袖子,感觉像被裹在一个精致但不合身的壳里。

绘梨衣上下打量着白辞,红宝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没有嘲笑,她围着白辞转了小半圈,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似乎觉得白辞穿上她的衣服很有趣。

随后,她走向玩具箱,玩偶被绘梨衣一一摆放在了被炉桌上,认真的摆好,奥特曼和小怪兽是靠在一起的,而轻松熊则是单独占据了桌子的一方。

她坐在桌前,随后打开两个饭盒中的其中一个,双手合十。

绘梨衣一直是一个人吃早餐的。

她经常这样。

除了源稚生和橘政宗以外绘梨衣就没有熟悉的人了,可他们很忙很忙,每天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没办法陪绘梨衣吃早餐。

即便是没有人们陪着自己,每一次用餐之前,这个小巫女还是会认真的换好自己最喜欢的一套巫女服,对着自己的玩偶们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了)。

白辞沉默了一会儿,走到绘梨衣旁边,也学着绘梨衣双手合十,最后,说了一句:“いただきます。”

白辞的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微哑,那句“いただきます”在安静的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绘梨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抬起,那双清澈如红宝石般的眸子转向白辞,然后又转了回去。

她似乎从没想过,会有人和她一起做这个小小的仪式,心里莫名的有些小小的满足感。

热腾腾的、带着米香和海苔气息的白米饭,上面点缀着几颗圆润的梅干,旁边是颜色深浓的味噌汤,隐约可见切得细碎的豆腐和裙带菜。另一份是精致的玉子烧和一小份烤鲑鱼,很典型的日式早餐。

绘梨衣拿起筷子,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她夹起一小块米饭,上面粘着一颗梅干,先是递到轻松熊玩偶的面前,停了一秒,像是在无声地分享,然后才送进自己嘴里。接着是奥特曼和小怪兽,她也依次“喂”了一口空气。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开始吃自己的那份,小口小口地咀嚼,安静得像一只进食的猫。

白辞也打开了自己的饭盒。食物是一样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宿醉后空荡荡的胃袋被这香气一勾,立刻发出轻微的鸣叫。

她默默地吃着,偶尔抬眼看看旁边的绘梨衣。小巫女吃得专注而安静,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偶尔会抬眼看看桌上的玩偶,眼神温和,仿佛它们真的在陪她一起用餐。灯光温柔地洒在绘梨衣身上,给她红色的巫女服边缘镀上了一层金边,也照亮了她纤细脖颈上柔和的线条。

安静得近乎神圣。

却又显得那么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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