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洛九天，正踏在这条不归路上，站在火坑边缘，一边观察，一边祈祷。

祈祷独孤凝霜不会当场黑化。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站在他对面的女子，心中所想，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猜到的。

独孤凝霜低垂着眼帘，神情看似平静，实则每一根指尖都紧绷着。

她记得，他在宗门里一向独来独往，从未提起亲人或朋友，哪怕被其他弟子疏远，也从不见他露出一丝难过。

她以为，他本就无牵无挂。

她以为，他只有惊羽峰，只有她。

可没想到——

他竟有一位未婚妻。

还是那种能在众目睽睽下，自然而然地挽住他手臂，笑得明媚的人。

她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吧。

勇敢、自信、懂得表达。

不像自己，只会将感情藏进规矩里，将执念压在沉默下。

只会等他靠近，却永远不主动迎上去。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选择了她。

他为了自己，竟那样干脆地斩断了与那姑娘之间的一切。

可她呢？

她又做了什么？

他已经放下了过去，而她却依旧踟蹰在未来的门前。

独孤凝霜闭上了眼，心中情绪翻涌。

幸好，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她会努力回应他曾经给予的一切。

独孤凝霜睁开眼，看向洛九天。

她神情认真，开口道：

“天儿，没关系的，为师不介意。”

洛九天：？

他愣住了。

主要是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独孤凝霜看着他微妙的表情，以为他在迟疑，又道：“若你愿意，到时候……也可以将那位姑娘带来惊羽峰……”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一起修炼，一起生活。”

独孤凝霜看向洛九天，眼神多了几分宠溺。

她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介绍那姑娘时，特意加了『现在』两个字。

因为他想照着上一世的路再走一遍。

放下未婚妻，只身来到她这里。

可她不想再看他这么做。

那姑娘对他的心思，从那眼神就能看得明明白白，藏也藏不住。

她相信，如果天儿真的选择重走旧路，难过的不会只有那姑娘。

他自己也会受伤。

所以，为了两人都不难过，她才提出了这个建议。

“不过……有个条件。”独孤凝霜极力端着架子，一本正经地皱眉，却平白添了几分呆萌的感觉。

“你不能只顾着她，忘了为师。”

说完，她看了一眼洛九天。

此时的洛九天还在宕机，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独孤凝霜唇角微微上扬。

天儿……肯定是听到如此好事，高兴得愣住了吧？

毕竟她都做到这个份上，连“一起生活”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这要是换做从前，她连想都不敢想，更别说亲口提出来。

她很清楚，这一步迈出去之后，天儿一定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自己的大度，肯定会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只是——

独孤凝霜低估了洛九天的脑回路。

前者发言的逆天程度，已经让后者下意识忽略了称呼的问题。

洛九天脑中乱成一团。

她这是什么意思？

试探我？

说错话就进小黑屋？

就在他疯狂演算该如何接话时，独孤凝霜的清冷的声音响起：

“天儿，此间事了，为师要回去闭关突破了。”

“哦，好。”洛九天应了一句。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怔在原地。

等等，这就结束了？

.............

画面一转。

结界之外，草坪上。

冷风吹过，拂乱了人们的衣角。

洛长青、李云峥等人神色凝重，目光频频往结界方向瞟。

他们活了这么久，自认眼力不差，自然察觉到了刚才独孤凝霜看向洛九天时那微妙的眼神。

不对劲，有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

那绝对不是长辈看晚辈时该有的眼神。

更何况，她是那位传说中的惊羽峰主，素来冷漠寡言，不近人情，却专程前来，只为收洛九天为徒。

这说明什么？

二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而偏偏，他们刚才还试图道德绑架洛九天，想让他交出『淬元柿』，还被抓了个现行。

如今想起来，那叫一个凉飕飕。

苏怀章看向苏婉儿那边，压低声音道：“婉儿侄女，这次，是叔叔我太鲁莽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站在你们那边的。只是刚才一时心急，才会说些不中听的话。”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那还未散去的结界波动，继续道：“如果……他真的生气了，你能不能帮叔叔说句话？都是一家人，真没必要闹得太僵。”

苏婉儿眨了眨眼，然后偏过头：“哎呀，今天风好大，我听不见~”

苏怀章见状，只好干笑两声，默默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

嗡~

结界彻底散去。

一男一女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李云峥、苏怀章等人皆神色紧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像是在等待着审判。

空中的独孤凝霜银发随风而动，目光平静地扫了下方一眼，开口道：“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她声量不高，但在场之人都是修士，想听的话自然听得清，

不出所料，下一息，李云峥、苏怀章等人几乎同时冒出冷汗。

现场无人出声，唯有风吹草动。

洛九天俯视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留着吧，晚辈之后……另有打算。”

独孤凝霜听完，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紧接着，她袖袍一挥，将洛九天稳稳送至地面。

而在后者落地前的刹那，便收到了独孤凝霜的传音：

“天儿，此物你收好。”

一道淡蓝光芒自她指尖飞来，被洛九天下意识接住。

“此物蕴有为师得全力之力，可斩化身大圆满，重创炼虚初期，若有万不得已，可用它自保。”

洛九天指尖微颤，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独孤凝霜已收回视线

不远处，李云峥和苏怀章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又皱起了眉。

命保住了，可洛九天说的“另有打算”是什么意思？

洛长青则是低头不语，心中早已乱作一团。

空中的独孤凝霜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神情淡漠道：“从今往后，见洛九天如见本座，若有人胆敢无礼，后果自负。”

说完，她不再多留，衣袂轻拂，转身离去。

就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时，一道甜美又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九天哥哥~”

苏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近了洛九天，脸上带着若无其事的笑，眼睛弯弯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位前辈……和你说了什么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