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仍旧不停地从苍白色的天幕落下,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积出了不少小水洼,倒映着街道的景色。天和地面仿佛倒了过来,路上的行人各自紧握着名为“伞”的桅杆,在雨的海洋中匆匆匆而行。

握紧了!天边的大浪要打过来了!

一辆灰白色的SUV快速地驶过坑坑洼洼的街面,溅起一阵不小的水花。

“啊!我的衣服!”

一个箭步窜到街旁小店门口的蔡纶躲过了这一道大浪,可一名穿着黑色兜帽衫的长发男人却被淋了个落汤鸡,气急败坏的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头就要冲上去。

“我曰你仙人的!别跑!”

可是SUV在街道尽头拐了个弯就不见了踪影,丢下伞的男人只小跑了两步便丢失了目标,只能骂骂咧咧地扔掉砖头,把手在已经完全被淋湿的牛仔裤上随意擦了擦:

“靠!老子最近怎么运气这么差!水逆真是恶心死人了~!”

男人一边骂着一边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蔡纶在他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突然感觉一股阴冷的不适感从男人身上传来。

“?!”

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蔡纶还没弄清楚刚才的不适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盯着看的兜帽男已经不爽地转过头来了:

“喂,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看似阴郁的兜帽男居然也懂时下潮流的网络用语,这让蔡纶不禁一愣,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那个,不好意思哈,我,我只是好奇你刚才说的运气不好......”

“什么运气不好?这个叫做水逆你知道不?真是的,现在的小孩怎么一点都不懂占卜与神秘学。”

“欸欸,那个,不好意思......”

“这可不是不好意思的事情!你小子,我真得好好教一教你了!”

蔡纶错误的回答似乎刺激到了兜帽男的某根神经,浑身都湿透了的他彻底放弃了雨伞,简单卷了卷便背在背上。

而后,兜帽男不由分说地拉住蔡纶,略微挤了挤吸饱了水的厚重上衣后,从裤兜里拿出一只金属盒子:

“看好了,这个叫做塔罗牌,根据你抽的牌面和正位逆位便可以判断你的未来和运气,懂了没?”

“哦,哦哦。”

刚刚结束高考的蔡纶哪里接触过这么潮流的东西,在他的印象里,算命似乎只局限于面相手相、掷茭问卜和梅花易数,这种抽牌就能得出未来的东西实在是有些......不太正规?

但是看面前浑身湿淋淋的兜帽男人和他手里纹着奇妙纹路的铁盒,蔡纶的好奇心还是窜了出来:

“那,那个,我可以看一看里面的东西吗?”

“嗯?当然可以,喏。”

兜帽男大大方方地将铁盒递到了蔡纶的手里,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蔡纶有可能弄坏铁盒里面放着的东西。

而他的态度也在蔡纶打开铁盒后得到了答案:推开铁盒的滑盖,一沓闪烁着银色光泽的金属片整齐地放在里面;蔡纶拈起最初的那一片,薄薄的金属片上雕刻着一名握着手杖穿着花色衣裳的男人,身边的草地上还有一只小狗。

“这是‘愚者’,可以看作0号牌也可以看作22号牌,代表着着塔罗牌的开始和结束,象征无限的可能性。”

兜帽男看着蔡纶手里的铁片,贴心地给出了相应的解释。

“欸,听起来好厉害哦。”

将铁片放回铁盒,蔡纶没有接着看下去,而是直接还给了兜帽男:

“塔罗牌好帅,这样一副牌大概要多少钱才能买到?”

能够算命的金属塔罗牌已经深深戳中了蔡纶的收藏心,可兜帽男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用一种夹杂着嘲讽和疑惑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摇了摇头。

“怎,怎么了嘛?”

“啧啧,我还以为你是......算了,这东西用钱可买不到!”

兜帽男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后,招呼也不打一声的自顾自离开了。

“这,我......这是个什么事嘛!”

蔡纶尴尬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兜帽男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态度,好半晌才跺了跺脚,嘟囔了一句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约会。

“不好!他们可能要等急了!”

雨似乎又大了一些,可蔡纶也顾不上弄湿衣服的可能性了,甩开步子小跑了起来,凉鞋在水洼里带起一阵水雾。

......

“喂,我说小纶子,你这也太慢了吧!”

台球厅里,上气不接下气的蔡纶拿了一条干毛巾擦着混杂着汗水和雨水的头发和衬衫,一名烫了卷毛的胖子瞥了他一眼,一边嘟囔着一边大力开杆。

“咚!”

白球剧烈撞上五颜六色的花球,在叮叮咚咚的声音中四散开来。

“哦,哦哦!橘色5!我打全色。”

胖子扭着屁股挤开了还在朝着底袋拼命吹气的高个子男生,朝着他挤了挤眼睛:

“我说高树,别吹了,再怎么吹黑八也进不去!”

在两人玩的台球规则中,第一杆进的球色便是接下来需要全部打进口袋的球的类型;此外,如果没有打完自己需要打进的全色/半色球便打进黑八,打进黑八的那一方便直接判负。

此刻,黑八正在中袋的边缘摇摇欲坠,高树又抓住机会吹了两口气,这才在骆无敌的大屁屁攻势下停止了自己耍赖的行为:

“靠,骆胖你运气怎么这么好。”

叹了口气,高树抱着杆子坐在了蔡纶的身边,生无可恋地看着骆无敌一杆一杆地清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色的东西来:

“纶子,来一根不?”

“啊?哦,来一根。”

蔡纶从高树手里的那包一根葱拿了一根,叼在嘴上一点点的咬着,一股工业风的葱香味渐渐在嘴里蔓延开来。

“哈哈!一杆清台!看好了,我这个黑八翻中袋!”

作为常年泡在台球厅的高手,胖子很顺利地清空所有的全色球,最终台上只剩下半色球和黑八。

而黑八此刻依旧处于开局时候的位置,骆无敌摆好了瞄准的姿势,大力轻推,黑八在旋转中滑向洞口,可却在完全进洞的时候以一个极为怪异的角度弹了出来。

没错,就是弹了出来。

“啊?”

看着这十拿九稳的一球居然没能进去,不只是骆无敌,高数和蔡纶也是一愣。

按照理论来说,慢速旋转的黑八绝对能够顺利掉进中袋,并且这颗球半边身子已经落下去了,此刻弹出来的动作简直是违反了地心引力。

“我去,这个球袋里面塞什么东西了?”

骆无敌收起杆子,走到黑八旁的中袋口掏了掏又看了看,黑洞洞的球袋里什么也没有。

“好奇怪啊,这简直像闹鬼了一样。”

蔡纶和高树也凑了过去,三个人头顶着头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奇怪,难道我刚才那一下旋转过度了?”

骆无敌最后将球弹出来的过失归结于自己的大力旋转球用力太大了,挠了挠脑袋后让高树接着上杆。

“嘿嘿,我就说你不行吧!接下来看哥哥我让7追8!”

并没有将黑八弹出洞口的小插曲放在心上的高树拿起杆子,可惜开球即失误,一个大力呲杆成功送了骆无敌一个自由球。

“噗呲,哈哈哈哈哈,我说高树啊,你的让7追8呢?”

“别笑!我这是商务打法!”

面色微微有些发红的高树将白球递给骆无敌,看着他将白球放在黑八旁边。

这个角度的球,就算是新手来了都能打进去。

“哈哈,准备好被我剃光头(指一分都没给对手留的进球)吧!”

骆无敌大力轻推,这回的黑球没有旋转,直直的落入袋口,然后......

又一次,弹了出来。

“嗯???这什么破中袋!”

骆无敌看着眼前完全反科学的一幕,一股邪火从心底涌了出来:他走到黑八旁边,抓起球就要往中袋塞:

“靠,老板不会给中袋圈了铁丝吧!”

可是,随着骆无敌塞球入袋的动作,黑八顺顺当当地落了下去,完全没有丝毫的阻碍。

“我说,这是啥情况。”

刚才黑八违背重力的两次弹跳蔡纶都看在眼里,可黑八此刻顺利的进洞一下子打破了他所有的推测,一股没由来的寒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估计是台子问题?”

作为台球厅常客的骆无敌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决定换一张台子:

“婷婷姐,帮我们开一张新台子呗,这张好像有点斜。”

“行,那就开你们旁边那台。”

这张台球桌上的灯光倏地熄灭,紧接着与这张台子相邻的台球桌上亮起了灯。

“行啦纶子,别看了,我们试试看这张桌子。”

高数看着还望着那个奇怪中袋出神的蔡纶,拍了拍他的肩,将他从发呆的状态中拽了出来。

“哦哦,来了来了。”

转过身子,蔡纶看着将母球反复打进每一个球洞来测试球洞的骆无敌,眼前又是一阵恍惚。

就在刚刚,台球桌上灯光熄灭的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那个中袋里伸了出来,可是被高树那样一打断,他又想不起来了。

算了,估计是他眼花了吧。

这样想着,蔡纶快步走近高树和骆无敌,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乒呤乓啷乒还是猜拳?”

“你俩打吧,我休息一下。”

骆无敌摆了摆手,圆润饱满的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哦哦,那我们打吧。”

高树和蔡纶都没有注意到骆无敌略显灰败的脸色,只当他是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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