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注了纯粹破魔之力的迅捷剑,带着艾米莉亚一往无前的意志和全身的力量,狠狠劈在剧烈震颤的铁门中央。

剑身上燃烧的古老符文银辉与门上疯狂搏动的灰绿光丝猛烈碰撞刺眼的白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能量爆炸瞬间炸开。

厚重的铁门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朽木,中央部分瞬间扭曲、撕裂、向内轰然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冰冷、粘稠、混杂着浓烈防腐液恶臭和无数亡魂尖啸的寒风,如同决堤的冰河,猛地从豁口处喷涌而出。

“跟上。”艾米莉亚头也不回,流金色的眼眸死死锁定门后翻滚的黑暗,身影已如离弦之箭,第一个冲入了那令人作呕的寒流之中,瞬间被浓郁的惨绿色雾气吞没。

“艾米丽,跟紧我们。”奥古斯塔拉住吓懵的艾米丽,紧随艾米莉亚之后冲入豁口。

维多利亚,落在了最后,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被炸开的铁门边缘——那些断裂的灰绿光丝如同被斩断的毒蛇神经末梢,仍在疯狂抽搐扭动。

她指尖的金橘色光芒并未立刻爆发,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顺着豁口边缘快速扫过,留下几道细微却极其复杂的金色符文。

这些符文在接触寒气的瞬间亮起,如同烧红的烙铁,发出滋滋的声响,阻止着门框上残留的源质脉络进行自我修复或反扑。

做完这一切,她才如同优雅的舞者谢幕般,从容地一步踏入那翻涌着死亡寒气的门内,白玉烟斗在她指尖无声地旋转,散发出淡淡的、驱散污秽的松烟。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最坚定的心智崩溃,这里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地下室,而是一个由扭曲源质强行拓展出的、巨大而畸形的空间。

穹顶高得不可思议,隐没在翻滚的惨绿色浓雾之中。地面并非水泥,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粘稠蠕动着的、散发着防腐液恶臭的暗绿色“菌毯”。

无数粗壮的、搏动流淌着灰绿荧光的“源质血管”从墙壁、穹顶、地面延伸出来,如同巨树的根系,最终全部汇聚向空间的最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东西”,它依稀还保留着格里高利佝偻的轮廓,但那身躯早已膨胀、扭曲、异化。

破烂的停尸房罩衣如同褴褛的裹尸布,紧紧贴在由冻结污泥、半融化的冰晶、暴露的金属管道似乎是医院废弃的蒸汽管道以及……无数痛苦挣扎的人体残骸强行糅合而成的庞大躯干上。

躯干的表面,镶嵌着大小不一的玻璃罐——里面浸泡着扭曲的器官、婴儿的残躯、或是凝固着极度痛苦表情的头颅,如同邪恶的勋章。

最核心的,是它的“胸膛”,那里没有心脏,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足有半人高的、散发着幽蓝刺骨寒光的巨大“寒髓”结晶。

结晶内部,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面孔如同被冻结的昆虫标本,无声地尖叫着。

这块“寒髓”核心就是整个巢穴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动整个空间的灰绿光丝剧烈脉动,释放出冻结灵魂的寒潮和绝望的尖啸。

艾米莉亚是第一个直面这恐怖存在的 她冲势未减,流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燃烧到极致的战意和冰冷的杀伐,她根本不等同伴,双枪已然在手。

“丑陋的垃圾,给我粉碎吧。”她怒吼着,身体在粘稠的菌毯上高速移动,避开从地面突然刺出的、由冰晶和腐肉构成的尖刺。

双枪喷吐出愤怒的火焰,子弹如同暴雨般射向“格里高利”躯干上那些搏动最剧烈的源质节点和镶嵌的玻璃罐。

玻璃罐碎裂,粘稠的防腐液和扭曲的残骸四溅,被击中的源质节点爆开暗紫色的污血!怪物发出一声混合着无数亡魂尖叫的、震耳欲聋的痛苦咆哮。

它那由冰晶和污泥构成的巨大手臂猛地抬起,带着冻结万物的寒意和沛然巨力,如同崩塌的冰山般狠狠砸向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瞳孔一缩,脚下发力想要后撤,但粘稠的菌毯严重限制了她的动作,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温暖而坚定的金色光柱猛地从侧面轰击在怪物的巨臂上,是维多利亚她将“永夜守望者”的力量催发到极致,如同金色的长矛试图阻挡那恐怖的砸击!同时,她另一只手将吓呆的艾米丽推向相对安全的角落,“趴下!别动!”

奥古斯塔立即拔出手中的佩剑将缓慢伸向艾米丽的触手尽数斩断。

轰。

光柱与巨臂猛烈碰撞,金光剧烈摇曳,虽然没能完全阻止巨臂的下落,却为艾米莉亚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瞬间。

艾米莉亚就地一个狼狈的翻滚,巨臂擦着她的后背狠狠砸落,将地面那恶心的菌毯砸得汁液四溅,留下一个深坑,刺骨的寒气几乎冻结了她的斗篷。

“谢了。”艾米莉亚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眼中对奥古斯塔的敌意稍减,但随即又被更猛烈的怒火取代——她看到了维多利亚还是那幅王玩味的表情。

那个该死的、优雅的、仿佛在逛博物馆的大小姐,就不会回应一声吗?

“维多利亚,你在干什么?”艾米莉亚一边狼狈地躲避着怪物挥舞的、喷射着绿色腐蚀粘液的触须由源质血管异化而成,一边愤怒地咆哮,“收起你那套排场,直接毁了它!”

维多利亚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寒髓”脉络,眉头微蹙,她的声音通过某种方式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依旧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被干扰的不耐烦,“闭嘴,猎魔人,莽撞只会加速你的死亡,它的核心被痛苦源质层层包裹,蛮力攻击只会引爆它,将离它最近的你被吞噬殆尽。。”

“你…”艾米莉亚气得几乎吐血,流金色的眼眸瞬间布满血丝。又是这样,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指责她莽撞,她浴血奋战,满身污秽,在那个怪物爪牙下挣扎求生,换来的就是一句轻飘飘的“莽撞”?她对维多利亚那点说不清道不明、一直被厌恶和警惕压制的情绪,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彻底爆发。

“死亡?我陈…不对我艾米莉亚什么时候怕过死?!”她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完全放弃了闪避,迎着怪物喷射而来的腐蚀粘液和冰晶风暴,将全身的力量和精神都灌注到手中的迅捷剑上,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的刺目银辉,“本来我就是个死人了,老天爷给了我这条贱命,我也宁愿和这坨垃圾同归于尽。”

她如同自杀般,化作一道燃烧的银色流星,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撞向怪物胸口的核心,

“艾米莉亚女士,不要这样!”奥古斯塔严肃中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伸出手想要阻止,可是却什么也做不到。

怪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自杀式攻击蕴含的可怕威胁,“寒髓”核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蓝光!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绝对零度寒流和无数亡魂尖啸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毁灭性的环状海啸,以核心为中心轰然爆发。

首当其冲的艾米莉亚,身上的银辉如同风中残烛般瞬间熄灭,她感觉自己像被一列全速行驶的火车正面撞上,又像是灵魂被瞬间投入了液氮之中。

身体在接触冲击波的瞬间就布满了裂纹,鲜血从伤口流出,她如同断了线的破败玩偶,被那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掀飞,朝着后方坚硬的、布满扭曲管道和源质血管的墙壁尖刺撞去,这一下若是撞实,必死无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就在艾米莉亚的身体即将撞上那死亡之壁的瞬间——

一道纤细却无比迅捷的身影,如同突破了空间的限制,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飞行轨迹上。

是维多利亚,她放弃了袖手旁观,冰蓝色的眼眸中,那点金橘色的暖流前所未有的炽亮,甚至带着一丝……专注。

她张开双臂,并非施展什么强大的防御法术,而是做出了一个最原始、最本能的动作——试图接住飞来的艾米莉亚!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艾米莉亚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进了维多利亚的怀里,维多利亚闷哼一声,纤细的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被撞得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楚的吸气声。

她紧紧搂着怀中失去意识的艾米莉亚,用自己娇小的身体充当了最后的缓冲。

时间仿佛静止了,地下室里只剩下怪物愤怒的咆哮和源质血管搏动的嗡鸣。

艾米莉亚惊呆了,她最后一刻感受到了什么?那个优雅从容、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说话刻薄又高高在上的维多利亚·金盏花,竟然……用自己并不宽阔的、甚至有些单薄的怀抱,去接住了自己这个一直对她恶语相向、充满敌意的猎魔人?而且看起来还受伤了?

维多利亚靠在冰冷的管道上,急促地喘息着,汗水滴落在她雪白的猎装前襟,显得有些狼狈,她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艾米莉亚——那张总是充满桀骜和杀气的脸此刻苍白脆弱,银白色的头发被血污和汗水黏在额角,嘴角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猎魔人满身的血污和战斗痕迹,也弄脏了维多利亚的衣服。

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在维多利亚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有痛楚,有懊恼,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来自伊卡大男子主义,对女孩子的温柔。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艾米莉亚的头枕在自己并不舒适的臂弯里,指尖下意识地拂开她额前黏住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柔。

“……愚蠢、固执、不要命的莽夫……”维多利亚的声音很轻,带着喘息和痛楚,依旧是那副刻薄的腔调,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与之前的冷嘲热讽截然不同。那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叹息,一种看着不省心的孩子受伤后的埋怨。

就在这时,艾米莉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流金色的眼眸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剧痛和眩晕席卷着她,但首先映入她模糊视线的,是维多利亚近在咫尺的、染血的苍白下颌,以及那双冰蓝色眼眸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让她无比陌生的关切和……温柔?

艾米莉亚愣住了,大脑一片混乱,她记得自己撞上了毁灭性的冲击波……然后……是这该死的维多利亚接住了她?还抱着她?

一种比身体创伤更让她无所适从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厌恶呢?愤怒呢?为什么此刻……看着维多利亚嘴角的血迹,看着那双不再冰冷的蓝色眼睛,她的心脏会跳得如此之快?如此……慌乱?

“放……放开我……”艾米莉亚的声音嘶哑虚弱,挣扎着想脱离这个让她心慌意乱的怀抱,动作却因剧痛而显得无力。

“奥古斯塔,艾米丽你们扶好她。”维多利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仿佛怕她乱动加重伤势,“不要再继续脏了我的衣服了,莽夫!”

但随即,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冰蓝色的眼眸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她立刻松开了手臂,动作甚至有些僵硬地将艾米莉亚扶靠在另外两人的身上,自己则迅速站直身体,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她不再看艾米莉亚一眼,仿佛刚才的拥抱从未发生。

但艾米莉亚被艾米丽和奥古斯塔搀扶着,流金色的眼眸却怔怔地看着维多利亚染血的猎装背影,看着她指尖再次亮起的、仿佛要焚尽一切污秽的金橘色光芒,心脏深处某个坚硬冰冷的东西,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也从未体验过的、混杂着愤怒、困惑、不甘和……一丝奇异悸动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而维多利亚,背对着所有人,手中的长灯和火枪,决定单刷这只已经被消耗了一半的boss,犹如战场上的女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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