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林长老脖子一梗，当着宗主的面直接拍断了桌子，嘴里说着什么：“林南我保定了，道祖都拦不住，我说的！”

最后林南二人无事发生，沈青梅反倒被罚在藏书阁整理书籍。

自那以后，林南和沈鱼儿的生活相当充实。

清晨坐在思过崖下，打坐炼气；上午练剑、画符，中午小憩片刻，下午便对战。

沈鱼儿的画符水准不断上升，她牵引真气，对水法术数的掌控也越发熟稔。

至于学剑的林小姐，

她总是一边练习挥剑，一边告诫自己：“菜就多练。”

……

……

藏书阁的木梯在脚下吱呀作响，林南踮着脚够最高层的《青云剑阵图解》时，发尾扫过积灰的书脊，扬起细小的尘埃。

阳光从雕花窗棂斜射进来，在尘埃里投下光柱，照得她鬓角的白发像缀了层碎金。

“小林够不着就说一声噢，”沈鱼儿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林南低头时，正撞见沈鱼儿托着腮坐在窗下，膝盖上摊着本《水经补注》，指尖捻着书页边缘轻轻晃动。

她的发丝被风掀起，扫过书页上“穿字诀”的注解，墨色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这页的水纹流转，” 沈鱼儿忽然抬手点了点书页，乌眸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是不是和你那招‘流云式’的剑路有点像？你看这转折的弧度。”

林南终于够到剑谱，抱着书从梯子上下来，她把书案上的杂物往旁边推了推，摊开《青云剑阵图解》，歪着脑袋想了想，便答道，“这个确实。你看这里的回锋，和你上次改的几乎重合。”

两人凑在一张书案前，头挨着头比对图谱。

沈鱼儿的发丝扫过林南的手背，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或许是贴的太近了，沈鱼儿甚至能感受到脉搏在皮肤下轻跳。

她瞥了眼少女的侧颜。

脸颊悄然红了下。

真好看呐，无论是第几次偷偷看林南，沈鱼儿总是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简直生得跟妖孽一样，传说中那个祸国殃民，把前世妖帝魅得神志不清的妖女，也不过如此吧！

“要是能把剑招和水法结合……”沈鱼儿的声音越来越低，脸颊泛起薄红，“说不定威力能翻倍。”

林南刚要打趣一句“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就听见藏书阁的木地板传来嘎吱声。

两人一起看向声源处，

沈青梅抱着书篮走来，墨绿罗裙的下摆沾着陈旧的灰，显然是书库过来的。

她的目光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两位姐妹倒是清闲，不像我，被罚来整理这些发霉的典籍。”

她把书篮往旁边的空桌上一放，自顾自搬来一只梯子，一手捧着书一手踏上最上层，将手中的书放了进去。

“二位可知道，过两天丹霞派会来青云门交流，青云门的年轻弟子都会上台切磋一二，或许能在交流会上学到许多东西呢。”

沈鱼儿捻着书页的指尖顿了顿。

这种交流会的确难得，虽说两人修为都不算高，也就堪堪入了流，勉强称得上是个九品水准，对于各位师兄师姐的切磋不一定完全看得明白。

可只要从中学到哪怕一点，也是受益匪浅。

切磋终究是实战，比理论的学习要好上太多。

但这种好事情，沈青梅凭什么会主动告诉她们，总不能是她抄了几遍书、打了几天义工，于是良心发现、痛改前非，变成了乐善好施乐于助人的好女孩，下定决心修复沈家姐妹关系？

怎么可能嘛。

林南瞥了她一眼，在她的眼角发现了熟悉的傲慢与怨恨，瞬间放下心来。

噢，她还是那个没脑子的她，这就对劲了。

“那就谢谢姐姐了，” 沈鱼儿合上书，声音平淡得像不起波澜的湖面，“我们在研究自己的功法，没空去观摩。”

沈青梅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指尖在书篮盖上轻轻敲了敲：“那就可惜了呢，否则妹妹还能看见好些个熟人呢。”

“熟人？”沈鱼儿皱着眉，她还想继续追问，手腕却被林南轻轻盖住。

白发少女面色平静的望着她，摇摇头。

“嘁，”沈青梅等了很久都没等来预料中的问话，转头一看便看见林南的动作，她很不屑的嗤笑出声，“堂堂五小姐，如今却甘愿被个白毛丫头牵着鼻子走，真是可笑。”

沈鱼儿也笑起来，她看着沈青梅，发自真心地真诚问道，“可是，堂堂沈家五小姐不是入了青云门御兽峰么？你怎么骂起自己来了。”

沈青梅目光虚眯，强忍着心头的脏话。

她本就是个从沈鱼儿那窃夺了一切的冒牌货，这种话对她而言，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

可这沈老五倒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她的痛处，真是……

真是，该死啊。

可是转头想到丹霞峰派来交流的人，忽然又舒心了起来，她哼了一声，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提起竹篮离开了。

等木门彻底关上，林南才低声道：“丹霞派和沈青梅有什么关系？”

沈鱼儿叹了声气，无奈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失落。

“应该还是追杀我的事，” 她的声音发紧，“相府和丹霞派走的近，上次追杀我的人里面，就有丹霞派的人。”

林南的指尖在《青云剑阵图解》的书封上划过，“沈青梅和他们还有联系。”

“嗯，”沈鱼儿点头时，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林南的手背，像在确认彼此的存在，“沈青梅一直都很嫉妒我，她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取代我，然后将我彻底抹除。”

“这件事都快成她的心病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应该甘愿做任何事。”

阳光渐渐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交叠成一团。

林南忽然站起身，揉了揉沈鱼儿的脑袋，“为了保护你，我甘愿做任何事。”

沈鱼儿身子猛然一怔。

她默默抬起头，看向林南那张完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容。

数息后，她轻轻推开林南的手，笑道，“首先声明，我不是女同。所以，小林还要继续对我表白么？”

少女瞬间黑了脸。

她咬着牙，连连说了三个好字，扭头就走。

小姑娘便坐在原地，撑着下巴，贼兮兮的笑。

笑了会，又默默起身，老老实实地跟在林南的屁股后面。

她一边掰着手指头，看向林南的目光却又多了几分忧伤。

“沈家和相府就够麻烦了，现在还多了个丹霞派……不想连累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