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方？”武玄策呆呆的问。
“这里是覆雨翻云的关外，又不是什么京城，非要说当然没法比。”武明暄道，“只是就算这样，带着马也不方便行动。跟我来这边。”
“你对这里很熟悉吗？”
“没什么事的时候会过来看看，时间一久，想要不熟悉都很难吧？只是要玩的话这里是不过瘾的。如果时间足够，我就直接带你去那边的山上了。”
“什么……？”
“你把荷花酥做得乱糟糟的。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那还能有为什么？”武玄策想也不想就答，“因为我是第一次做，根本就没经验。”
“你要是怀抱着这种想法，那一辈子也不会做得好的。”武明暄笑着摇头，“就算是外表变得很能看了，味道也肯定不会被喜欢的。”
“为什么？”
“自己想。”
武玄策快步追上前去：“我就是想不出才问你的啊！”
“骗人。”武明暄看向他道，“你会直接问我，就证明你根本没打算自己去想。”
“我……”
武玄策一时语塞，就在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的时候，武明暄已经又走到他的前面去了。
栓好了马，两人一同进入市集。
市集上，卖包子的，煮馄饨的，吆喝各种水果的，进行街头杂耍的，十分热闹。
武玄策看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脚下更是走走停停。一开始武明暄还会叫他两声，后来发现用处不大，就直接换了方式。
“我说……”
好不容易把目光从左边那头的斗蛐蛐里扯回来，武玄策就陷入了极度无语这种。
“你这是在干嘛？”
“看不就知道了吗？”武明暄认真系着绳子，漂亮地打了个自己喜欢的结，“嗯，勉勉强强吧？”
“说什么‘勉勉强强’我就是看不懂才这样问啊！？”两只手腕都被绳子一圈圈地缠在了一起，武玄策险些当场发飙，“我是什么犯了大罪的杀人犯吗！？还是狗！？你干什么自己就把绳子的那一头给牵起来了啊！？”
“我让你跟着我走，你不听话，我有什么办法？”武明暄悠然地说着，眼神很是无辜，“难不成你身为侍从，还要麻烦主子去找你吗？”
“咕……”
直到这时，武玄策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顿时说不出话。
“所以嘛，就这样咯？我省事，你也舒心，不是吗？”
“我可一点也不觉得舒心……”就算一开始没注意，武玄策现在也能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古怪视线，“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好好跟着你的，现在把绳子给解开吧。”
“不要。”
“啊？”
“我才刚刚系上，你说解开就解开，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武明暄嘴上说得可怜，眼中却是闪着兴致勃勃的光，“而且我还从来没试过这样子呢，想想感觉也还挺好玩的。”
……最后那句才是重点吧，喂！！！
武玄策被气得发疯，但在这里与她针锋相对，显然不是什么很聪明的做法。
“那么就一刻钟好了。”想到她之前说等待自己的时间，武玄策决定后退一步，“我再让你捆一刻钟，然后你就给我解开。”
“这是侍从该跟主子说的话吗？”
“是不是的这样下去都不行吧！”
武玄策当即反驳，武明暄没有理他，只是一拽绳子，把他带到了一家茶摊坐下。
“哎，宋姑娘！”小二一看到她，就主动走上前来，“宋姑娘好久没来这边喝茶了啊！今天想来点什么？”
“荷花酥。”宋暄向他一笑，“来两份。”
“得嘞！马上来！”
小二十分会意地走掉了，武玄策纳闷地看了看茶摊的旗子。
“这里还卖点心的？”他皱着眉问，“还有，你什么时候成了‘宋姑娘’了？”
“出门在外，总不能成天招摇过市的吧。”武明暄不紧不慢地道，“这里是不卖点心。可他愿意给我跑腿。你用不着担心什么……茶也会配好再端上来的。”
“那你该给我解开了吧？”武玄策把一直垂着的手腕抬起来，“不然我怎么吃？”
“我会多给他些赏钱的。”武明暄只当自己没有看见，“放心，你饿不死。”
武玄策：“……”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武二少爷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般对待。即使是在湖心小筑，那也只能叫做软禁。
可是……
望着被风吹拂起的大树枝条，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武玄策禁不住再一次看得出神。
即使是两手都被捆住，自己也的确来到了那一方小天地的外面。
一个是身体自由的固定之处。
一个是行动受限的广阔世界。
如果非要在二者之间去选一个的话……
“守约。”
漂浮的思绪在不经意间荡出很远，武玄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武明暄是在叫他。
“你不常出门吗？”
她用手托着脸，问他。
“……算是吧。”想来自己也没露出什么好否认的样子，武玄策干脆说了实话，“我是娘意外有的孩子。她生下我没多久就病死了。我也因为是早产儿的缘故，从小就一直身体不好，根本没有办法出门。”
“但就算这样，我还是很想出去。所以在身体变得稍微好一些的时候，就偷偷地跑了出去。然后就被我爹的仇敌给抓走了……爹还为保护我而受了伤。”武玄策自嘲地冷笑一声，“那之后，爹就不让我再出门了。”
“这么说，你原本的家世应该还不错吧？”武明暄道，“我之前看你用丝帕擦桌子。”
武玄策的嘴角徒然一僵：“……还行吧。”
他都没注意到自己一顺手就掏了丝帕出来，此时听到武明暄提前，心里顿时一阵打鼓。
“我就不问你是怎么到覆雨翻云的了。”武明暄说，“一会儿东西上来，我就把绳子解开。”
武玄策眼睛一亮：“真的？”
“嗯。”
武明暄配合性地点头，只觉得要是人也有尾巴的话，现在武玄策的身后怕不是已经转翻天了。
没办法离开家门啊……
望着明摆着高兴起来的武玄策，武明暄不禁想。
如果……
那个人，周瑾宸没有掉下悬崖的话。
如果……
自己，能够把他带出通天城的话。
他是否，也会像眼前的守约一样呢？
就算想竭力维持冷静，眼中却也会不自觉地透出笑意……
他会对自己说什么呢？
他已经什么都没法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