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倒不是宋松文所说,而是发自一个嘹亮的女声,仓库厂棚的最上端,如流星般,坠落下一个火红的身影来。
那坠落的轰然响声,如同雷鸣一样,砸在了在场异能者的神经上。
正是姜栩。
她此时脱掉了那身已经破破烂烂的冲锋衣,在这凛冽的寒冬腊月里,上身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运动背心,大片透着鲜红血色的雪白肌肤暴露在外,一面蒸腾着雾气,通通的,宛如油泵一样的心跳声,擂动着沉寂的黑夜。
“刚才不小心让你们逃了,这一回,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只听姜栩冷漠地说道,一面捏着拳头,发出声声骨节的脆响,宋松文看得清楚,她的脸颊,手腕,大臂,小臂,锁骨——隐隐约约地,像是渗透一般结出了滴滴鲜艳夺目的血汗,随后那血汗又被她的体温所迅速蒸发,只留下一片片凝结的暗红色血痂。
不——不是血痂,那一片片的菱形痕迹,分明是鳞片!此时此刻,姜栩站立在这里,并没有带着委员会打造的炎龙式装甲,但她本人,凭借着自身的力量,已然化身为了人形的红龙!
“这里没你事了,问出来的情报,一会发我手机。”姜栩轻轻说道,随后手臂一扬,甩给宋松文一个东西,他眼疾手快地接下来,却见是一截小指粗细的玻璃管,里面却是琥珀色的某种液体。
随后,红发的少女,看向眼前的异能者集团。
异能者们目睹着眼前从天而降的凶悍家伙,纷纷被其气势所摄,甚至有人不自觉般退了半步,而那名灰色大衣的男子,却对眼前的凶悍家伙熟视无睹一般,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仿佛在宣布一场无足轻重的清场行动:
“我们上。”
……
齐思看着床上昏迷着的拾锦,有些心神不宁。
小松让我把她转移到医院去——那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齐思掏出手机来,有心给对方打电话,想了想,却又停了下来。
她思索了片刻,最终却没有拨通宋松文的号码,而是打下了急救电话。
要想转移拾锦的话,没有比这更方便的办法了……
“这里是急救中心。”手机那端传来接线员的声音。
“喂?是医院吗?我这里有病人昏迷了,地点在——”齐思急忙开口道,然而电话中忽然冒出一通嘈杂的电流音,随后猛地挂断。
“不好了!小白夜!这栋楼,这个地方,变成魔境了!”
菲瑞从虚空中冒出,大喊道。
齐思默然片刻,随后收起手机,看向门口。
房东抱着双臂,站在那里,手中夹着一根将熄未熄的香烟。
“呦。”她打了个招呼,“刚才出去抽了一根,现在这个社会啊,对抽烟的人太不友好了……哪里都抽不得烟,明明可以买,却到处都抽不了,这很奇怪吧?”
齐思没有理会她,明明是自己的房子,却还说这种装模作样的话,令人难以理解。
她绕开了房东,来到了门前。
光芒闪耀,少女变身为了魔法少女白夜,她没有莽撞地乱闯,而是释放魔力,向前伸出了探知的触手。
“奇怪……”
魔力所能抵达的领域,远大于双目可见的空间。
“又是空间扭曲形的吗……”她自言自语着,忽然,却愕然地停下了。
因为她探知到了自己。
魔力明明在沿着走廊,一直向前延伸,却有如兜了个圈子一般笼罩回了自己,就好像用眼睛看见自己的后脑勺一样,那个感知里的自己,有着银白头发的魔法少女,却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这不像是天然的魔境……充满了人为斧凿的痕迹……”白夜低声道,过去见过的魔境,对空间的扭曲都是混沌而无规则的,然而此处不同,在她的魔力感知下,于四方曲折延展的魔境看似扭曲,却隐约能感到几何与拓扑的构造,类似于莫比乌斯环,还是克莱因瓶的结构,结合在了灰楼内扭曲的空间里。
要么只能归咎于魔境的鬼斧神工,要么毫无疑问,设计这东西的人,一定接受过相当程度的教育。
“怎么了啊,在这里发呆?”
房东从门内转出半个身子来,将香烟在墙上摁熄,漂亮的格子墙纸烧出一个小洞,她却不以为意地将烟头丢在了地上。
白夜瞥向这个神情疲惫的女人:
“这是你搞的鬼?”
“不是。”老板娘简短地答道,“我猜啊……是术士,还有那群小崽子们,他们是冲着刘先生的遗物来的。”
“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今天?”
“倒也不单是今天,他们鬼鬼祟祟好一段时间了,但今天忍不住终于动手了……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吧。”
说着,老板娘瞥向身旁的魔法少女。
“你是怎么想的?”白夜思索着,看向老板娘,问道,“有人图谋这里的东西,对吧?你要为了守护那些所谓的遗物,为此抵抗到底?”
“嗯……抵抗到底吗?”房东挠了挠头发,“这种事情,其实无所谓了。”
“无所谓?”白夜闻言,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因为啊,反正我感觉,我也活不长了,现在执著这些死物,有什么意义?“房东摊手说道,“谁想要,就给谁呗?”
“只不过他们都偷偷摸摸的,只想着些歪门邪道,巧取豪夺的办法,却没有一个人,敢来找我当面谈谈。唉,真是的,没准他们给我点钱,我就从了呢。”
一边说着,她发出一阵略显神经质的咯咯笑声。
“这样吗?那你现在可以高声喊出来。”白夜说道,“没准这样,那些所谓的术士就可以解开这个魔境,放我们出去了。”
“欸?你确定吗?”却没想到,房东以奇怪的神情看了过来。
“不是你自己说无所谓的吗?”白夜反问道,却听房东说道:
“可是啊,你之前不是要我告诉你,术士和异能者的恩怨什么的吗?这个本子姑且也算是遗物之一,交出去的话,可就看不见了。”说着,房东从身后拿出那个破旧的牛皮纸本子。
“那我现在拿来看看?”白夜想了想,说道,“然后你再交出去?”
“内容比较多,一时半会可看不完。”房东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我可以先拿着,以后再慢慢看。”白夜想了个办法,然而却见,房东的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彩: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要收下刘先生的遗物吗?”
“我可没这么说。”白夜矢口否认道,然而看着房东的眼神,却又改了口,“看情况吧……得等我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算了。”却见房东叹了一口气,“我感觉,你似乎有点赶时间,对吧?其他的就算了,但这个破本子,就姑且先交给你保管了。”
说着,她将笔记本交到了白夜手中,随后像是丢下了什么重担一样靠着墙,又抽出了一根香烟,缓缓地点燃。
“哦,对了。”仿佛才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房东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抛了过来,“这个……你也顺便带走吧。”
白夜伸手接住,触手冰凉沉重,是一个造型相当古朴、带着岁月磨损痕迹的金属打火机。
“这打火机……也是遗物?”她疑惑地问。这怎么看都像是个寻常的老旧物品。
房东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飘向内昏迷的拾锦,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柔和:“这个啊……是准备送给拾锦那小丫头的。等她醒了……帮我给她吧。”她的语气顿了顿,强调道:“这可不是给你的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