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米小脂睁开眼睛，一道清脆的女童声便传进了她的耳朵。接着，她看见了光、树林、人群以及正向自己走来的一大一小。

“你好？”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米小脂前头，冲着她招了招手。

“你好。”米小脂回到。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眼睛，接着用手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手掌的触感奇特，不是塞罗尼亚往常林地里的那种坚韧的林地，反而有些发软，这时米小脂才发现在她下面铺着的才不是什么地面，而是一层由衣服组成的毯子。

“噢！”她吃了一惊，赶忙试着从毯子上站起来。

但站不住，刚刚起身，身体便像是拆了线的木偶似的向下倒去。

而那个靠过来的男人则赶忙过来扶住她。

“谢谢。”

男人要米小脂重新躺回去，但小脂坚决不肯答应。她当然看得出自己身下的这些衣服是哪里来的，于是请求男人把自己扶坐在一棵白桦树的下面。

“小心些。”男人一面叮嘱，一面小心的搀住米小脂的身体。

他动作克制，尽量不多碰到米小脂的身体。而在小脂坐好后，男人也是赶紧收手，表现出相当注意的样子。

“谢谢。”米小脂由重复了一遍。

这时她才注意到，男人身上的灰色外套是塞罗尼亚的警察制服。但是这个男人一来不像她以前见到的那些警察一样拉紧拉链，二来衣服上的警徽也不翼而飞，所以她才一开始没有认出来。

“你是塞罗尼亚的警察？”她试探的问道。

“当然。”男人冲着她咧嘴一笑。“我叫安德烈，是塞维亚城的一名辅警。”

“辅警？”

米小脂再细细打量，这次，她发现了对方没有拉紧衣服拉链的原因了。这个叫做安德烈的男人衣服的下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先应当是下摆的地方，烂了一块大洞。大洞的边缘黝黑，一看就是被什么都给烧黑的。

“对了你是？”男人没有多解释自己的身份。

“我叫……我叫米小脂。”想了一会儿，米小脂还是报出了自己的本名。这主要是通过刚才男人动作，米小脂觉得对方还算是一个比较正派的人。

“对了，我还有一个同伴。”在说完自己的名字后，小脂赶忙询问起小白的踪迹来。“他个子挺大，之前就在我身边！”

“个子挺大？”男人皱了皱眉。“没有。”他答道。

“我们遇上你的时候，没有在你身边看到有什么个子挺大的人。只有一个小孩，现在还躺在那边没有醒过来。”

“小孩……”米小脂稍稍一愣。难道小白又恢复回去了？不过她并不多想，只是请求男人带他过去看一看。

而男人也点点头，从人群里面请了一位大姐过来搀扶米小脂。

“昨天晚上我们是在林子外头发现的你们。当时你身上背着他，身上的衣服血淋淋的，把我们都下了一跳。后面检查的时候，才发现你身上没什么伤口……”自称是安德烈的男人一面走，一面同米小脂说起昨夜的情况。

“是这位大姐给你做的检查，拉娅姐以前是医院的护士。”他介绍到。

“你好。”小脂也向着对方点点头。

其实她对于自己的身子到没有对方想的那样看重，尽管当了几个月的女人，但比起作为男性生活的这二十多年来说就像是一场别样的探索一样。

当然，小脂肯定晓得避嫌这种东西。

“你们是在林子里面遇上什么东西了吗？怎么身上有那么多的血？”

“没什么，只是遇上一点点情况而已。”

走过歇息在树下的人群，三人来到了小白躺着的地方。有三个人在那头休息，三人都头裹着白巾，其中除开年轻的一男一女外，一个眼睛长在皱纹里的老人朝走来的小脂等人微微颔首。

“老先知！”安德烈朝着对方挥了挥手，接着微微躬身。

老先知？

米小脂暗自咂摸着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各国的神话里都存在先知这一个称谓，犹大们将其称之为摩西，天主教们将其称之为基督，而眼前的这位？

米小脂不敢妄下判断。

毕竟无论对于哪一个宗教来说，自称或者被别人称谓为先知都是相当大不敬。倘若在古典社会，这两个字就足够火刑。

但见到安德烈躬身，米小脂也打算学着对方的样子去做一做。毕竟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人家之前还照顾了自己，保持一份尊重总还是必要的。

“不用。”

那个老人对着米小脂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跟着行礼。

“你们是来看那个小娃娃的吧。”老人转身领着三人朝小白躺着的地方走去。“他的情况还不错，尽管昨天晚上有些发热，但是用了布洛芬后就好多了。没有咳嗽、扁桃体肿大之类的，应该不是呼吸道导致的发热。”

嗯？

米小脂瞧着眼前这个老人的背影，眨了眨眼。

“幸好我这里还留了几包阿莫西林，之后你们可以多给他喂一……”

老人的话像是永远说不完似的，不过在小脂听厌前，三人先走到了小白躺着的地方。是一颗大的槐树下头。

小白的两眼紧闭，脸上惨白惨白，看不见一丁点血色在上头。身体比起先前的初中生模样要变得更小了，像是一块缩了水的海绵似的。

“不过老是不醒来也不是事。”老人这次对着说话的人不是安德烈了，而是站在一旁的米小脂。“我们这里没有相关的一些设备，顶多给他喂点水和糊糊之类的玩意。下一步计划，还是要赶紧送到医院里面去。打点葡萄糖或者其他的什么，或许能好得快些。”

“放心。”安德烈冲着小脂说。“下午的时候就可以到了。”

“好。”米小脂勉强一笑。

她想着这或许是自己最近这段时间里面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下午就可以抵达塞维亚城的话，那么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望着槐树下面的小白。一下子，对方昨夜的那一副惨样再一次浮现眼前。

红带的那一条试剂。

隐隐约约的，小脂总感觉那一道绿色在眼前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