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说吧，”莱恩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即使你不主动索求，也无需用‘戏剧’作为代价。你只需要正常的和我生活在一起，这份主导权其实并不重要。”
至于更进一步的主导权，凯斯特过去有，但过去的凯斯特已经成了琳心中的梦魇，这就证明琳已经在抵触那一种主导权了，她需要的并不是这个。
莱恩这次破天荒的主动作为老师教导琳，其实也是因为他感觉琳能听进去他所说的话，毕竟把一个人的观点强加到另一个人身上可不容易，有更多人认同自然是好的。
正常的……生活在一起？
这个说法让琳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她和他的关系，怎么可能“正常”？一个是阶下囚，一个是掌控者。一个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前领主，一个是身份神秘、喜怒无常的强者。
“我们之间……”她迟疑地开口，“怎么可能平等？”
“为什么不能？”莱恩反问，他的目光依然落在火堆上，“尊重对方。至少我能做到，你也能享受到。”
尊重。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琳混乱的思绪。
在她的世界里，在凯斯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尊重”这个概念。只有服从与被服从，掌控与被掌控。强者支配弱者，这是天经地义的法则。她从未想过，像莱恩这样的强者，会跟她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玩偶”，谈论“尊重”。
这比他答应不去奥斯顿，比他承诺帮她复仇，还要让她感到震撼。
她看着莱恩，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或是施舍。但是没有。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得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说，他能做到。
他说，她也能享受到。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瞬间冲散了她所有的挫败、迷茫和自我怀疑。眼眶有些发热，她赶紧低下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不让那点湿意泄露出来。
原来……是这样吗？
她所以为的、需要拼尽全力去争夺的东西，他从一开始，就打算白白地送给她。她那些幼稚的、漏洞百出的“表演”，在他眼里，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戏剧。
她不置可否。不是不相信，而是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太过崭新，太过颠覆，她需要时间去消化，去理解。
“明天开始，就在矿洞里训练。”莱恩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很自然地切换到了下一个议题，“里面的哥布林数量不少，正好让你练手。”
“嗯。”琳点了点头，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虽然对“尊重”和“平等”还是一知半解，但至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被搬开了。
“早点休息吧，明天会很累。”莱恩说着，站起身，从行囊里拿出一条薄毯子，扔给了她。然后自己就在火堆旁的另一边躺了下来，似乎打算就这么将就一晚。
琳抱着还有些温热的毯子，看着他蜷缩起来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将毯子裹在身上，靠着岩壁坐下。远处矿洞的入口在夜色中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但她此刻却不再感到害怕。
或许，莱恩说的是对的。
主导权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拿出来挥舞的武器，它只是一个兜底的保证。而她现在要做的，不是纠结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抓住眼前的机会，踏踏实实地走好变强的每一步。
夜深了，火光渐渐黯淡下去。琳闭上眼睛，却久久无法入睡。莱恩的那句“尊重对方”，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第二天一早，琳是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弄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睛，几乎是本能地握住了身边的剑柄。一夜的浅眠让她精神有些紧绷，但身体的疲惫却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映入眼帘的，是莱恩正在收拾行囊的背影。篝火已经熄灭，只留下一堆灰烬。天刚蒙蒙亮，淡青色的天光下，山林的轮廓显得静谧而又神秘。
“醒了？”莱恩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清醒一些，“吃点东西，然后准备进去。”
他递过来一块用叶子包着的烤肉，是昨天剩下的，也不知道莱恩是用什么魔法来保存的，看起来和昨天相差无几。
琳默默地接过，小口吃着。今天的气氛和昨天出发时截然不同。那份沉重和尴尬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平静。
琳不再纠结于那些复杂的心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开始向着即将到来的挑战集中。
吃完东西，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朝着不远处的矿洞入口走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潮湿泥土和某种生物腐臭的气味就越是浓重。
洞口周围的灌木被踩踏得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着一些啃剩下的兽骨和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排泄物。
一切迹象都表明，这里确实是一个活跃的怪物巢穴。
“看来这里很热闹。”莱恩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地说道。
琳没有说话，她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洞口附近。作为曾经的指挥官，战前的侦察已经刻入了她的骨子里。
就在这时，从洞口旁的一块岩石后面，鬼鬼祟祟地探出了一个绿色的、丑陋的脑袋。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哥布林，手里拿着一根削尖了的木棍，正贼眉鼠眼地向外张望。它似乎是这个巢穴的哨兵。
莱恩侧过头，看了琳一眼，眼神里传达的意思很明确。
“你的第一次实战练习。”他轻声说道。
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