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在温暖和柔软的怀抱中,姜淮却感到一丝异样的拘束。
他微微扭动身子,摆脱了武昭华过于用力的拥抱。
抬起头,他凝视着眼前这张脸。
那并非他记忆中的模样。
记忆里的武昭华,是病榻上脸色苍白、带着些许憔悴的平凡女子。
五官寻常,眉宇间带着与病痛抗争的疲惫,时不时还会与他拌几句嘴。
而眼前的美妇人,生就一双贵气的丹凤眼,琼鼻高挺,唇瓣如点朱,气质华贵雍容。
手提长剑,白衣胜雪,周身萦绕着清冷剑气,宛如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女剑仙。
一个是久卧病榻、相依为命的寻常女子;一个是威震中州、风华绝代的大乘剑仙。
这两个身影,如何在眼前重合?
一种复杂难言的感受在姜淮心中翻涌。
是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话语却卡在喉间,最终只化作无声的沉默。
他付出感情照顾的武昭华,似乎不像是眼前人。
所以从前的武昭华,是消失了吗?
一旁,白露面无表情,冰蓝色的眼眸里只有不变的冷漠,仿佛天生如此。
赤虹则截然不同,一双狐媚眼饶有兴致地在姜淮和武昭华之间流转,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堂堂武宗主与那条疯龙,竟为了一个练气期的小男人争得你死我活?
什么绝代男子?
武昭华方才察觉自己的失态,脸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薄红,莲步轻移,稍稍拉开了距离。
相较于秦清越的直白与霸道,她骨子里更为内敛,更懂得克己复礼。
秦清越看上姜淮,察觉到对方能长久陪在他身边时,才没有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脱了裙子就是开.干。
黑龙坚信着先下手为强,行事风风火火,才不顾虑那么多。
武昭华在爱意方面,则是颇有淑女风范。
毕竟,她现在还没有跟姜淮确认道侣关系呢。
“你很难接受,这是我,对吗?”武昭华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是,我记忆里的武昭华,很普通。”姜淮如实回答道。
所以,眼前的武昭华还是以前的武昭华吗?
武昭华闻言,反而展颜一笑,如冰雪初融,带着安抚人心的暖意:
“没关系,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武昭华一直都是武昭华。”
“过去我的承诺仍算数,咱们先回问玄宗。”
她下意识想牵起姜淮的手,指尖微动,却又及时克制住,将那份冲动按捺下去。
等回到问玄宗,与他正式结为道侣,一切水到渠成才好。
此刻,不宜太过鲁莽。
她哪里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秦清越那条灵活的龙尾,早已将姜淮摆弄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形状和姿势。
如剪刀般交缠的双腿,被扛上肩膀的小腿,甚至被龙尾卷住腰身悬空抱起,然后抱起来猛猛强攻.......
更在小腹之上,种下了独属于黑龙的、蜿蜒成爱心形状的烙印。
“多谢二位宫主此番鼎力相助。”
武昭华转向白露与赤虹,神色郑重:
“承诺之事,我武昭华绝不食言。若秦清越因此寻衅,二位尽可来问玄宗寻我。”
她目光落在白露清冷的脸上,补充道:
“三厄归真录,我不日便送到北海龙宫。”
“不过,我奉劝白宫主一句。”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罕见的凝重:
“三厄归真录,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修炼。”
古往今来,唯她一人侥幸修成,还多亏了姜淮替她分担厄运,才勉强渡过那九死一生的劫难。
其中艰辛,非言语可述,更害得姜淮伤痕累累。
白露冰封般的俏脸上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随即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武宗主,有机会我再去贵宗坐坐。”赤虹妩媚一笑,眼波流转间再次扫过姜淮,才盈盈一礼。
“随时欢迎。”武昭华颔首。
待白龙与赤龙化作流光,分别射向北原与南岭的天际,武昭华才重新走到姜淮面前。
她目光落在姜淮的手臂上,纤指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触碰他的手背,然后缓缓向上掀起衣袖。
触目惊心的红痕在上面遍布,有些结了疤,有些还露着鲜红未愈合的皮肤。
三日积累的痕迹层层叠叠,仿佛被粗糙的藤条反复抽打过,惨烈得让人心头发颤。
武昭华呼吸猛地一窒,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指尖发凉,细细抚过那些狰狞的疤痕,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
“她就是这么对你的?她这么欺负你?”
她几乎是慌乱地蹲下身,猛地掀开姜淮的裤脚。
同样的伤痕,同样刺目的鲜红。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武昭华咬牙切齿,紧紧握拳。
敢这么虐待她的男人,什么意思?找死吗?
看到这些伤痕,让武昭华又想起来,当初二人居住在一起,姜淮经常因为厄运受伤,弄得满身伤。
毕竟凡人之躯,时不时从桥上掉下来,没死就算是万幸。
如今厄运已渡,为何他还要受这份罪?!
“你怎么哭了?我没事的。”
“这不是她虐待我的,这是修炼必须要经过的。”姜淮见武昭华眼角滚落晶莹的泪珠,心中一软,下意识伸出手指,笨拙地替她拭去。
他不能冤枉了秦清越,她虽手段严苛,却也给了他最好的资源。
这也是他变强的必经之路,他的修为和体魄也确实增强了不少。
“我只是心里难受,当初在小院里让你浑身是伤。”
“怎么我已经渡过了人厄,还是让你浑身是伤。”
“就算是为了修炼,你也不该吃这样的苦。”武昭华抽了抽琼鼻,摇头道。
她摸了摸姜淮的脸颊,轻声道:“我不会让你吃那么多苦头的。”
“练气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一种?咱们又不是西海龙宫的金龙。”
“这分明就是秦清越折磨你罢了,你受了她的蛊惑,吃这样的苦。”
这条恶龙,非要用这种方式来锻炼姜淮吗?是不是她脑子只有这种残酷的方式?
姜淮望着武昭华那双盈满水光、温柔得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眼眸,心底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自在。
这感觉,就像被卷入一个看似平静却暗藏漩涡的温柔水域。
如果说秦清越对待姜淮,是一种无限的宠爱。
那么武昭华对待其的态度就是无限的溺爱,连这种几日的苦都不想让他吃。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要是能变强,这点也是能接受的。”姜淮辩解道。
“而且秦清越对我很好,她并没有虐待我。”
这话让武昭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审视着姜淮,一道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悄然探入他体内游走。
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发难看。
猛地掀开他的衣服下摆,小腹之上,一条龙尾巧妙盘绕成爱心形状的玄黑龙纹,赫然在目。
武昭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怎么在她的白月光身上上面乱涂乱画的?这什么东西?
“姜淮,你受了她的蛊惑和欺骗。”
“现在跟我回问玄宗,我帮你净化一下。”
“她同你说的话,十句里怕是有九句是假的!”武昭华牵起姜淮的手,严厉地说道。
看来我真要好好“净化”一下你了。
姜淮困惑地低头,看着自己小腹上那枚带着秦清越气息的纹路,喃喃道:
“蛊惑?”
这不是用来辅助修炼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