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深岩酒吧的路途中,大部分的对话都以弗吉发起,塞琳娜简单回应为主。虽然始终有点尴尬的氛围,但塞琳娜并不在意。
当兜兜转转,聊到进入城内后的住所问题时,弗吉明显眼睛亮了一下,向塞琳娜推荐起了自己的家。
“哎呀……这可太巧了,恩人。若是您准备住在我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
“免费?”塞琳娜倒是没想到弗吉会提出这种提议。
“免费!免费!能力者入住,对我家的安全也有保障!我会让蒂娅好好照顾您的!房子虽然小了点,但是还有房间可以腾出来给您住!”
弗吉搓着手,笑了起来。两人拐进石头巷子,朝着里面走去。
“之后,再看看。”
“好嘞!好嘞!”
两人又走了一阵后,“到了,这里就是深岩酒吧”,弗吉这样指着,脚步也满了下来,“我在门口等您好了”,他低下了头,显得不太敢进去。
塞琳娜看向面前爬满锈迹的半开木门,从中透出昏黄摇曳的光线,以及里面隐约传来的喧闹、叫骂和走调的歌声。
在门上方,一块几乎被油污覆盖的金属牌被歪斜地钉着,勉强能辨认出用粗犷手法刻出的酒杯和齿轮图案——深岩酒吧的标志。
“大厅招待混种,若是要寻些别的地方的人,还须往内室走。”弗吉察言观色地提醒道。
“嗯。”塞琳娜迈步向前,撩开了厚重的帆布帘。粗糙的质感混合着油腻的黏性,让塞琳娜下意识地收了收手。
一股比外面浓烈十倍的热浪和声浪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酒吧内部比拾荒者公会分部更加昏暗,仅靠几盏挂在粗大管道上的、冒着黑烟的油灯照明。
大厅中央散乱地摆放着用废弃金属板和油桶拼凑的桌椅,坐满了形形色色的顾客,但大多数以混种为主,基本上都有明显的生物特征。
更明显的是其中混杂着臭味的酒精味道,难以入鼻。
可惜,塞琳娜还没有走近多少距离,便再一次引起了多余的注意。她的出现,像投入滚油的水滴。
喧嚣声瞬间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好奇的、贪婪的、评估的、不怀好意的——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混种壮汉吹了声尖锐的口哨,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哟!哪来的小嫩雏儿?迷路了吧?到叔叔这儿来!”他拍着自己毛茸茸的大腿,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塞琳娜置若罔闻,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视全场。朝着周围观察了一圈后,果然看见还有通往内室的门。
“哎,巴顿,你看人家根本不理你——说白了就是个大混种,还想勾搭人家姑娘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起哄,纷纷大笑起来。
“有种的话就上去啊,被无视了可不要哭鼻子啊。”
“巴顿!当个真男人吧!上去留住她!让她见识一下混种的厉害啊!”
“别老是被瞧不起了啊!”
“这里说到底可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塞琳娜朝着内室的门走去,她的无视和周围人的哄笑,终于还是激怒了壮汉。
“喂!跟你说话呢!聋了还是哑巴?”壮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庞大的身躯像一堵墙般逼近,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体臭。周围看热闹的起哄声更大了。
用余光扫过,能在此人的头上看见熊耳。与此同时,塞琳娜还顺带看了看那些起哄的人。
都是些烂醉如泥的混种,虽然大多数都是不负责任地说着这些话,但其中有或多或少地带着真心。
在现实生活中想必非常不如意。
塞琳娜让影子抓住那个熊耳混种的脚,连眼神都懒以施予,进入了通往内屋的门。
那些混种不敢追进来。
内屋的环境比外面要好上很多,虽然同样昏暗,却有不少的房间,大约是用来服务暗部和正常人的。
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左右……符合里昂提供的时间。
吧台处坐着几个人,正在边喝边聊天——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但塞琳娜看出他们在下意识地收敛气息。
于是塞琳娜便走了过去,开门见山地对着那几人问道:
“【天枢】,在哪?”
几人的身形瞬间僵住,见状,塞琳娜便知道自己找对问话对象了。
不过这样做也有坏处,就是对方开始散发出明显的敌意。
只见他们停下了喝酒的动作,齐齐看向塞琳娜,像是观察些什么——将手伸向腰侧后,其中一人问话道:
“小妹妹,你从哪里听说这个称呼的,找他又要作甚?”
“找他,帮忙。”
塞琳娜幽幽地看着那人的腰侧,果然发现了隐藏起来的刀柄,于是又幽幽地看向那人的眼睛。
对方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但手依然没有移开。
“能说具体一点吗?”
“想要,药物,治病。”
听了塞琳娜的回答后,那几人皱起眉头,转过身去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来——因为站着有点累的缘故,塞琳娜便也爬上了吧台前的椅子,“嘿咻”一声坐下。
酒保的眉毛抬了抬,但还是平淡问道:
“喝些什么。”
“橙汁。”
酒保的眉毛刚放下来,便又扬了上去。但他还是给塞琳娜倒了一杯橙汁,那似乎是原本要用来调酒的材料。
稍微有点冰,不过只要在嘴巴里面含暖和了就可以。
几人看着塞琳娜一脸满足地喝橙汁。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啊,虽然有点迟钝的样子,不过看年龄有些小过头了。”
“这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不会是老大的私生女吧?”
“你说这话可要小心啊。”
“但是老大哪里来的药可以治病啊?果然是什么暗号吧?”
“这么大摇大摆地过来,看上去也不像是来找茬的。”
“没有明显的强者特征,也没有防御的架势,要不还是去里面问一下吧。”
其中一人离开位置,走入内部长廊,另外的人则是开始和塞琳娜搭话。不管是不是拖延时间,塞琳娜都没有离开这里的道理,所以便在此等待。
不一会儿,那人便走了出来,挤眉弄眼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之情,但表面上还是相当正经地来到塞琳娜面前,示意她跟过来。
塞琳娜从椅子上跳下来,跟在那人身后离开。
“看见他那个表情没有?!我的天……老大不会真的有个私生女吧?”
“按照他那个性格来看,也说不准的。毕竟这些年绝口不提这方面的事情,果然是有小秘密啊。”
“现在被人家找上门了,是不是抚养费没给够啊。”
……
另一边,塞琳娜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付钱。
不过没有关系,那边的人或许会帮自己付掉。
领着塞琳娜的那人,一边推开某扇门,一边“老大”地喊了一声,将塞琳娜领入房间之中。
环座的沙发与大桌,中间坐着两个人,皆是端着酒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领进来的塞琳娜。
“老大,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那人丢下一句话后,便马不停蹄地关门逃走。
“卡迪,你喜欢这号的啊?”
“少开玩笑了,我可没有这种癖好……要是再长大一点就是天仙了,但现在还只能叫做仙童。”
看来这个就是【天枢】,里昂所在的执夜人小队的领队。
被叫做卡迪的男人用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对着塞琳娜道:
“坐下吧,你的名字叫什么?”
“塞琳娜。”
“塞琳娜……啊,嗯,塞琳娜,你来这里找我拿药,可是我可没有药能够给你啊,我可不是什么医生。你是从哪里听说我的名号,而且知道我会在这里的?”
塞琳娜看了一眼卡迪身边的男人。
“啊,没事的,海安和我是老熟人了,让他听也没关系。”
“我可不像你一样不识趣啊,卡迪。”
被称作海安的男子,毫不在意地大笑了一声,站起身来离开。经过塞琳娜旁边时,他还拍了拍塞琳娜的肩膀。
“卡迪要是对你干坏事,就大喊救命吧。”
“海安,你个混蛋,又在狗叫些什么啊,对着人家小孩子?!”
海安甩了甩如同狮子般浓厚的长发,关门离去。
相比起海安结实厚重的身材,卡迪则显得有些瘦高,不过依然可以称作是匀称。
他叹了口气,挥挥手,轻抿小酒,道:
“现在能说了吧,小朋友。哥哥我可是很忙的。”
“里昂。”
卡迪的所有笑意都瞬间被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