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二十四分。

银烬要塞的生活区笼罩在浅灰色的晨雾中,走廊回音寂静,只有恒温系统轻柔的运转声。

——“咚、咚、咚。”

一道干脆利落的敲门声,在E栋三层东侧走廊响起。

我正站在浴室的热水蒸汽中,仰头闭眼冲洗,听到那敲门声时微微一愣。

“谁?”我喊了一句。

门外没有立刻回应。

几秒后,一道熟悉却冰冷的女声传来:

“神代千岁。”

“……啊?”我更懵了,“你、你哪位?”

门外沉默一秒,然后:

“我是冥王。开门。”

“我、我在洗澡!”我瞬间提高音量,差点被水呛到。

门外依旧安静。但我能听出那女人似乎……蹙了下眉头。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走廊尽头刚刚出来拿早餐的雨宫队长。

“你确定你告诉我的是这间?”她冷静问。

雨宫爱穿着粉色荷叶边睡衣,嘴里叼着一根烤肠,随口说:“对啊。千岁的房间就在这里。你干嘛,冥王,刚回来就查岗?”

冥王眯了眯眼,“我只是想确认他的状态。”

“他在洗澡欸?”雨宫一脸坏笑,“你要现在进去吗?”

冥王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房门三秒,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靠墙站着,双手抱臂。

“我等他出来。”

“……你是认真的啊?”队长啧了一声,“你这样会被误会的耶。”

冥王没回话,只是垂眸,灰发遮住她左眼,神情难以揣摩。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能斩杀欲魔的修罗,而像是个在门口等待旧人的少女。

而我在浴室里一边擦头发一边懵逼。

“冥王……她到底,想找我干什么?”

我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浴室的水汽尚未散尽,却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人。

灰发垂肩的她安静地坐在床边,黑色制服未脱,一双冰冷的眼正注视着我。

“你是……冥王?”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毛巾险些掉落。

“嗯。”她点头,那声音冷得像掺了霜,“你洗得太久了。”

她盯着我看了三秒,然后缓缓开口。

“不错的肌肉线条,虽然偏瘦。你现在的身体,只是半成品。”

我下意识地想拉紧浴袍,冥王却突然站起,走到我面前,手轻轻搭上我的肩。

“别动。”

话音未落,冰冷的能量流入体内,眼前的空间忽然波动。

咔哒——

界化展开。

银蓝色的纹路在她的手掌蔓延至地面,瞬间构筑出一个巨大的武装领域。

地面浮现出各式兵器,刀剑、长枪、十字弩、链锤、战斧……全都泛着冷光,仿佛每一把都曾饮过欲魔的血。

“这是……你的界化?”

“对。”她淡淡地说,“兵器,是意志具现化的载体。而你——”

她转头,盯住我的眼睛。

“你连界化都不敢维持三分钟。”

我皱起眉,低声回应:“那不是我不敢……是我真的撑不了。”

冥王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嘴角一挑。

“我有办法。”

她从腰侧抽出一个小玻璃瓶,瓶身透明,里面是深紫色的液体,摇晃之间流光浮动。

“这是什么?”

“精油。强化神经连接、安抚星海反噬、刺激界化响应——我调配的。”

她打开瓶盖,一缕淡淡的香味飘出,混合着薰衣草、檀香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辛辣感。

“你要给我抹这个?”我狐疑地后退半步。

她却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低下来,像是细语,又像命令:

“脱掉上衣,趴下。”

我愣住。

“我来帮你涂。”

“我自己可以——”

“不行。”冥王的语气不容置疑,“你不会把它抹在正确的神经节点上。你的身体,是我现在的实验体。”

我看着她眼底那抹不容拒绝的认真,像是盯住某种“武器胚胎”的研究员,又像是看向某个命中注定的……

“我会让你撑过三分钟,千岁。”

我趴在床上,脸侧压着微凉的被单,肌肤暴露在夜色和她的注视下。

冥王的指尖碰上我的肩胛,冰冷却异常精准,像是在操作一件精密仪器。

“这不是普通的按摩。”她低声道。

随着精油滴落在我脊背中央,微凉的液体迅速渗透皮肤,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热度,如星辰陨落,碎裂又重构。

“嘶……”

我不由得发出一声低哼,脊椎仿佛被灌入了高压能量。冥王的指节轻轻按压,一路顺着神经节与圣印脉络游走,每一次触碰都精准地引发一波星海回响。

“你感觉到了吧。”她声音低柔,却带着某种压制性的力量。“你体内的星海,不是你能完全掌控的东西。但它也不想毁了你……它只是,在找一个正确的容器。”

“我就是那个……容器?”

“你是祂的临界点。”冥王按在我腰侧的手忽然加重,“听好了,现在展开你的界化。我会帮你稳定它。”

我咬紧牙关,意志注入。

【界化:启动】

——啪!

星光炸裂开来,如银河落地。地面由原本的深灰军用地板,转化为一片浮动的星海碎层,脚下的空间仿佛无重,星辰在身周缓慢旋转。

“漂亮。”冥王评价道,“比昨天强了两倍。”

但我知道,背后的灼热在升高,星海的浪潮仿佛要撕裂我的肉体。

“坚持住。”她将手放在我背心的圣印处,手心传来一阵寒意,那是她的力量——以自身之力为我冻结过热的神经。

我的眼中浮现出星海的深层——一片陌生又熟悉的宇宙,里面浮动着无数未曾使用的“能力碎片”。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倒影——另一个“我”,浸泡在黑暗星芒中,静静注视我。

“那是……?”

“别害怕。”冥王的声音仿佛隔着星光传来,“你能看见它,是因为你正在靠近真正的核心。”

我的呼吸愈发急促,体温已无法被理性压制。冥王直接翻身坐上我的腰背,冷手按住我的后颈。

“稳定点。”她命令。

那一瞬间,我体内的星海不再崩裂,而是开始收缩、凝聚,如被某种巨大的意志驯服。

“你刚才撑了四分钟二十一秒。”她低声说,“虽然快要爆掉,但比预想好太多。”

我缓缓翻身,浑身虚脱地躺着,汗水沿着额角滴落。

冥王低头,额发垂落在我脸侧。

“你想掌控这片星海,就必须让它——臣服。”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站起身来。

“明天晚上,我会再来一次。你要习惯被压制,才能真正驾驭它。”

夜,深得几乎无声。

冥王依约而至,没有敲门,直接凭权限打开了房门。她依旧冷冷的,提着一只装有精油与冷压装置的黑色箱子,像是来进行某种特殊治疗的外科医生。

“躺好。”

这一次我没有多问。身体已逐渐适应她的方式,甚至……开始期待。

精油落下,触感依旧凉,却带着一股不同于前夜的气息。仿佛某种“连接剂”。

“今晚不只是肉体。”冥王边按摩,边低声说,“我要你主动进入星海的深层,找到那个倒影。”

我闭上眼,在她的引导下缓缓展开界化。

【界化·开启】

——星海如梦境崩塌般再次涌现,脚下不再是军营,而是一座仿若镜面构成的无重空间。无数自己身影在地面、空中、远方折射,层层叠叠,彼此注视,彼此模糊。

“走进去。”冥王的声音仿佛从身后传来,又像是从心底响起。

我迈步向前,镜面突然断裂,露出一条缠绕着荆棘与光粒的阶梯。顺着那阶梯下行,每走一步,身上的圣印便会微微发热,仿佛被窥视,又仿佛某个存在在回应我。

走到尽头,是一片死寂的星海深处。

而它——那道倒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与我一模一样,却浸泡在漆黑星光之中,眼神空洞,笑容温柔到诡异。

“你终于来了。”它开口,声音却是我的。

我本能地想退,却发现脚步黏在星海上。那倒影缓缓向我走来,一步、一步,每走近一点,脑中便有无数模糊记忆碎片闪现——痛苦的战斗、受伤的月乃、血泊中的父亲,还有……从未有过的情欲、暴力、对“毁灭一切”的渴望。

“你拒绝承认我是你的一部分。”倒影轻声说,“但我就是你使用圣印时,那渴望被吞噬一切的部分。”

“我不是你。”我咬牙。

“你当然不是。”倒影轻笑,猛然向我扑来,“你比我更脆弱。”

我试图抵挡,却发现界化中的自己一无所有。

就在倒影将要碰触我的刹那,一道锋利寒芒划破星空。

【咔——!】

冥王出现在我面前,单手横挡那一击,掌心冰封倒影。她眼神罕见地带着一丝怒意。

“……太早了。”她冷声说,“你还没准备好。”

我跪倒在星海地面,剧烈喘息。冥王蹲下身,将我揽进怀里,用她的额头抵住我的。

“别怕。”她低声,“那个东西就是你将来的极限。如果你想超越它……就要拥抱它,不是摧毁。”

“我……”

“等下一次吧。”她的指尖轻触我额头,星海缓缓关闭。

【界化终止】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在房间中,全身湿透,汗水与星光未散。

冥王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我许久,才轻轻道:

“你正在接近‘完全圣印者’的本质。但代价是……你可能永远无法成为正常人。”

我望向她,那一刻,我第一次想问——她为何对我如此执着?

但我没问出口。

第三次夜训的房门关闭时,冥王不再携带任何器材。

她只带了一把刀——一把浸染着旧血、鞘上刻着“止战”的长短结合刃。

“今晚,不再是训练。”冥王望着我,目光透过夜色,冰冷如月。

“是仪式。”

我没有回应,只点了点头。冥王走到我面前,将那把刀轻轻放下,跪坐于地。随后她脱去外套,只着贴身战衣,与我双膝相对,伸出右手。

“把手给我,千岁。”

掌心相触,冰凉与炽热交融。冥王的界化未展开,但周围空间却开始泛起镜面涟漪。

“共振,不是融合力量,而是让你面对自己。”

“面对……那个‘倒影’?”

“不,仅是你身体的一半。你要将它带入现实,然后短暂驾驭。”冥王声音低沉如冥河,“之后……我们将出发执行一场真正的暗杀任务。”

我一愣,她却未多解释。只是握紧我的手,口中念出一句我从未听过的咒式。

下一刻,周围空间骤然冻结。

镜面星海一层层从地板、墙壁、甚至我的皮肤中“浮现”出来,像是整个房间被内化进了我自己的界化。

而那道倒影——

又一次,站在我面前。

但这次它并不攻击,而是平静地开口:

“你终于愿意听我说话了。”

冥王松开手,缓缓站起。

“拥抱它。接纳它。”

我缓缓抬起手,触碰“倒影”的胸口。它也将手放在我心口。

【——共振启动】

整个界化剧烈震荡,无数兵器坠入星海、重组、旋转,一种扭曲而凌厉的神秘能量包裹我全身。

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但又同时感受到无比澎湃的控制力与存在感。

长发飞舞,圣印遍布全身,眼角浮现银色裂纹,瞳孔中心出现星环。

冥王轻声呢喃:“这就是你——共振状态。”

我站起,全身透出令人畏惧的压迫感,但冥王却没有退后。她只问了一句:

“你,能杀了支配吗?”

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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