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流水一样淌过,白雪公主出落得愈发惊人,那身肌肤白得晃眼,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可这美貌之下,藏着的东西却让整个王宫都发冷。她看人的眼神,不像个孩子,倒像条盘踞在阴影里的小蛇,冰冷又带着点琢磨不透的恶意。国王不是没试过,
他请最好的老师,讲最动听的仁爱故事,试图用道理和温情去捂热那颗天生冰寒的心。白雪公主面上乖巧地应着,背过身,嘴角却弯起一丝与她年龄绝不相称的讥诮。
王后的位置空了几年,直到一个叫新科娘的女子出现。她家世代书香,清雅得如同初春沾着露水的嫩芽。国王在某个春日宴上瞧见了她,那点迟暮的、对温暖的渴望猛地烧了起来。他几乎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势求娶。新科娘家里的人吓得脸都白了,拒绝?谁敢?
那和亲手把全家人脖子往铡刀下送有什么区别?她含着泪,点了头。
新科娘踏进王宫那天,穿着素净的月白衫子,像一朵误入金玉牢笼的栀子花。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白雪公主,捧出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套珍贵的古籍绘本,轻声细语地试图打开那扇紧闭的心门。“公主殿下,听说您喜欢听故事,这些……”
“啪!”
白雪公主看都没看那书一眼,小手猛地一挥,精致的绘本散落一地。她仰起那张精致却毫无温度的小脸,声音清脆得像冰凌碎裂:“收起你的假惺惺。我母后死了,这位置就该永远空着!你,还有那个忘了旧人的父亲,都该下地狱!”
那恶毒的诅咒从一个孩童口中吐出,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新科娘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看着地上散落的书页,心一点点沉下去。
国王的呵斥姗姗来迟,带着疲惫和无奈。白雪公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雪白的脸上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翻腾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怨毒。从那天起,她彻底撕下了那层伪装的薄纱。新科娘送来的点心,她会当着面丢给角落里的猫,看着猫儿吃下后痛苦地抽搐,
嘴角才扯出一点扭曲的弧度。新科娘想教她刺绣,她会“不小心”用尖锐的针狠狠扎进对方的手指,然后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歉:“啊呀,继母,您的手怎么流血了?我真笨手笨脚。”
新科娘成了王宫里的影子,沉默,忍耐,像一株在寒风中顽强活着的草。白雪公主则像一头披着美丽皮囊的幼兽,在暗中磨砺着爪牙。她年纪虽小,心机却深得可怕。她懂得用自己惊人的美貌和看似天真的话语去迷惑那些手握权柄的大臣。她会坐在老宰相的膝头,
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宰相爷爷,您就像我亲爷爷一样好。”转身,就对着那些年轻的、野心勃勃的将军们露出脆弱无助的神情:“将军叔叔,只有您能保护我了,宫里……好可怕。”
她用国王宝库里的稀世珍宝开路,用空洞但诱人的承诺编织罗网。金钱、权势、还有她那令人无法抗拒的美丽容颜,成了腐蚀人心的剧毒。渐渐地,王宫的守卫换上了陌生的面孔,兵符的流向变得诡秘难测。国王沉浸在丧偶的悲伤和对新王后的歉疚里,
对脚下涌动的暗流一无所知。新科娘察觉到了异样,几次欲言又止,却被白雪公主那带着冰冷笑意的眼神硬生生堵了回去。那眼神在说:你敢多嘴,就等着给你全家收尸吧。
政变发生在那个风雪交加的深夜。狂风卷着雪片,疯狂地拍打着宫殿巨大的彩绘玻璃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白雪公主穿着她最心爱的那条纯白裙子,像个雪堆成的娃娃。她站在国王寝殿厚重的橡木门外,身后是黑压压一片铁甲森然的士兵,火把的光映在她脸上,
一半明亮,一半沉入冰冷的阴影。
门被粗暴地撞开。老国王从睡梦中惊醒,惊愕地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在无数陌生士兵的簇拥下,一步步走到他华丽的床榻前。
“父王,”白雪公主的声音清脆依旧,却比窗外的寒风更冷,“您还记得母后吗?”
国王张了张嘴,眼中满是痛楚和难以置信:“雪儿……你……”
“您不配提她的名字!”白雪公主猛地拔高了音调,尖利刺耳,“您背叛了她!您让这个肮脏的女人玷污了她的位置!你们……都该死!”最后三个字,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恨意。
她动了动手指。一个身披重甲的将军狞笑着上前,将一把沉重的、闪着寒光的双手阔剑,恭敬地递到她那小小的、白皙的手里。剑柄的金属冷得刺骨。
国王挣扎着想坐起,眼中是彻底的绝望和哀恸:“孩子……你被什么蒙蔽了……”
回答他的,是白雪公主用尽全身力气挥下的剑锋!
噗嗤!
利刃切开皮肉,斩断骨骼的声音沉闷而粘稠。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喷涌而出,溅满了白雪公主那身不染纤尘的白裙。猩红的血点在她胸前、袖口、裙摆上迅速晕染开来,像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狰狞的彼岸花。她的小脸也被溅上了几滴,
衬得那肌肤愈发惨白,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国王的惨叫只发出半声便戛然而止,喉咙被第二剑彻底斩断,只剩下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空洞地望着穹顶,充满了无尽的惊骇和不解。
白雪公主喘着粗气,小小的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看着父亲倒在血泊中,看着那身华贵的睡袍被血浸透,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扭曲的满足。她抬起手,用染血的指尖,轻轻抹了一下脸颊上温热的血点,然后,嘴角缓缓向上勾起,
绽开一个令人骨髓冻结的狞笑。
“把这里,”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孩童特有的清脆,却带着浓稠的血腥味,“清理干净。”
消息像瘟疫一样瞬间传遍王宫。新科娘当时正独自在偏殿的佛龛前,为逝去的王后默默祈祷。当那惊慌失措、浑身是血的贴身侍女撞开门,语无伦次地哭喊“王后快跑!国王……公主……杀……”时,新科娘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混乱中,一个浑身浴血、铠甲破碎的老将军——忠心耿耿的卫队长——带着仅剩的几名死士冲了进来。“王后!快走!那魔女疯了!”老将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们撞开试图阻拦的叛军,在迷宫般的宫殿回廊里亡命奔逃。刀剑碰撞声、濒死的惨叫声、叛军兴奋的呼喝声在身后紧追不舍。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血腥味灌入喉咙,新科娘几乎窒息。她跌跌撞撞,被老将军和死士们连拖带拽,
从一道废弃的角门冲出了如同巨大怪兽般吞噬生命的王宫。身后,熊熊火光已经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风雪肆虐的天空。
白雪公主登上了染血的王座。她颁布的第一道女王敕令,就是对新科娘的“全球追杀令”。画像贴满了白雪国的每一个角落,悬赏的金额足以让最老实的人变成恶狼。
新科娘和老将军一行人,像惊弓之鸟,在白雪公主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艰难穿行。追兵如同跗骨之蛆,好几次几乎被堵死在狭窄的山道上。老将军的旧伤在逃亡途中崩裂,血染透了包扎的布条,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用浑浊却坚定的眼神催促着王后快走。
不知逃了多久,他们一头扎进了一片被浓雾笼罩的、仿佛被世界遗忘的森林深处。浓密的枝叶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就在他们快要力竭倒下时,浓雾深处,影影绰绰出现了七座低矮、
歪歪扭扭的小木屋,像七个蹲伏在阴影里的老蘑菇。
七个矮小敦实、胡子拉碴的男人从木屋里钻了出来。他们警惕地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手里的斧头、锄头攥得紧紧的。老将军强撑着上前,用尽最后力气说明身份和遭遇,话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
矮人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纪最大、胡子花白,被称作“老凿子”的,仔细看了看昏迷的老将军,又看了看形容枯槁、眼中只剩下惊惶和疲惫的新科娘,沉默了很久。森林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最终,老凿子叹了口气,挥了挥粗糙的大手:“抬进去吧。这地方,
连鸟都不爱拉屎,白雪女王的爪子,一时半会儿伸不过来。”
新科娘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眼前一黑,也软倒在地。
这个小村庄,成了暴风雨中唯一的孤岛。矮人们沉默寡言,却有着岩石般的质朴和善良。老将军伤好后,重拾起他年轻时的本事,成了村里的猎人。他的弓箭和陷阱,为这个贫瘠的角落带来了难得的肉食,改善了大家的伙食。新科娘则默默地操持起一切,打扫、缝补、
烹饪,用她的温柔和细致,一点点融化了矮人们生硬的棱角。她脸上的惊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虽然眼底深处那抹悲伤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永远无法抹去。
日子像村边那条无名的小溪,在日升月落中平静地流淌。新科娘学会了辨认森林里能吃的野菜和草药,用溪水洗净矮人们沾满泥污的粗布衣服。她坐在木屋前,在傍晚的余晖里缝补着老凿子被树枝刮破的外套,粗糙的针线活在她灵巧的手指下渐渐变得平整。
矮人们起初沉默地接受,后来会瓮声瓮气地道谢,再后来,那个最年轻的、叫“小石头”的矮人,甚至会偷偷把自己在林子里找到的、最甜美的野果塞给她。
白雪公主的王座坐得并不安稳。权力的滋味如同最烈的酒,让她沉醉,也让她更加焦躁。她需要一件东西,一件能证明她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东西,来填满心底那个越来越大的空洞。
机会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降临。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王宫一座废弃塔楼的尖顶,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撼动了整个宫殿。第二天,宫人们在废墟瓦砾中,挖出了一面蒙尘的古老铜镜。镜框是缠绕的荆棘和扭曲的蛇形浮雕,布满铜绿,镜面却异常光滑,
映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白雪公主被这面奇异的镜子吸引。她命人将它擦拭干净,安置在她华丽寝殿的中央。屏退左右后,她独自站在镜前,凝视着那片深幽。寝殿里烛火摇曳,将她盛装的身影投在镜中,却依旧只有一片模糊的黑暗。
“魔镜,魔镜,”白雪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打破了沉寂,“告诉我,谁是这宇宙间,最美丽的女人?”
镜面深处,那片幽暗忽然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一个空洞、毫无起伏、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玉盘上:
【我的女王陛下,您的美丽,确实如同凝结的初雪,光华夺目,令人不敢逼视。】
白雪公主的嘴角刚刚扬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那空洞的声音却毫无波澜地继续流淌:
【然而,在这浩瀚宇宙的尺度下,仅凭外表的白璧无瑕,并不足以登顶那至高的宝座。您那逃走的继母,新科娘,她的容颜或许不及您这般极致纯粹,但她的灵魂所散发出的光辉——那份如大地般沉静的坚韧,如春风般和煦的温柔,如山涧般清澈的善良——其华彩,
足以令最璀璨的星辰黯然失色。她的品格,她的气度,她的心灵之美,汇聚成无可匹敌的洪流。因此,综合评定,新科娘,才是当之无愧的宇宙第一美女。】
寝殿内死一般寂静。烛火噼啪一声爆响,映照着白雪公主的脸。那张脸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比她的名字更加苍白,白得像坟墓里爬出的尸骸。镜中那无情的声音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耳朵,刺穿她的心脏。她死死盯着镜子里那片依旧幽暗、
仿佛在无声嘲弄她的虚无,胸口剧烈起伏,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华丽的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新科娘……”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一股冰冷刺骨的恨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都要纯粹,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如果她死了……如果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瞬间缠绕住她的整个灵魂。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那火焰的名字叫毁灭。她冲到书案前,抓起羽毛笔,饱蘸浓墨,手腕因为极致的兴奋和恶毒而剧烈颤抖。新的悬赏令在她笔下诞生,每一个字都滴着毒汁:
“凡献上新科娘头颅者,或生擒新科娘者,本国女王,将以身相许,立其为共治国王!凡提供确凿线索致其落网者,若为女子,本王愿即刻禅让王位!”
王令一出,整个白雪国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彻底炸开了锅。财富、权力、还有那传说中的绝世女王!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瞬间被点燃,野心在每一个角落疯狂滋长。农夫丢下了锄头,商人关闭了店铺,游侠磨快了刀剑,连深山里最凶悍的盗匪都倾巢而出。
新科娘的画像被疯狂传抄,价格在黑市上炒到了天价。人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掘地三尺,翻遍每一片森林,每一条溪流,每一座荒山。白雪公主的名字,伴随着这疯狂的悬赏,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了邻近的国度。
重金和野心的驱使下,没有秘密能永久隐藏。一个在森林边缘游荡、专门偷猎贵族禁苑珍禽的亡命之徒,在一次偶然的追踪猎物时,误打误撞,远远瞥见了溪边浣洗的新科娘。虽然她穿着最粗糙的麻布衣服,脸上沾着劳作后的尘灰,但那份沉静的气质,
依旧让这个贪婪的偷猎者心头狂跳。他像发现了绝世宝藏的鬣狗,死死记住了那个方位,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出森林,奔向王都。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偷猎者匍匐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身体因为激动和巨大的期冀而无法控制地颤抖。他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那个森林深处的村庄,那个溪边的女人,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国王、怀抱美人的景象。
王座上的白雪公主,慵懒地斜倚着,指尖轻轻敲击着镶嵌宝石的扶手。她听着偷猎者的描述,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那笑意,让侍立两旁的近卫都感到一阵寒意。
“哦?找到了?”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很好。你的功劳,本王记下了。”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同冰锥刺向偷猎者,“待本王亲自去‘请’我那亲爱的继母回来,好好‘叙叙旧’,再论功行赏。你先回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准备迎接你的……无上荣光吧。”
偷猎者狂喜叩头,额头在金砖上磕得砰砰作响,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根本没看到女王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浓得化不开的残忍。
白雪公主没有片刻耽搁。她亲自点起最精锐的王宫卫队,铁甲如林,刀枪如雪,马蹄踏碎了森林边缘的宁静,如同黑色的洪流,直扑那个被浓雾包裹的小村庄。
当沉重的马蹄声和甲胄碰撞的金属声撕破小村的宁静时,矮人们和老将军瞬间明白末日降临。老将军怒吼一声,抓起墙角磨得锋利的柴刀就要冲出去拼命,被老凿子死死抱住:“别送死!他们人太多了!”新科娘脸色惨白,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
推开木门,独自走了出去。
村口空地上,白雪公主骑在一匹神骏的雪白战马上,一身猩红的骑装,在灰蒙蒙的雾气和黑压压的士兵映衬下,像一朵淬了毒的罂粟花。她居高临下,看着被士兵用长矛逼着聚拢在一起的村民——矮人们愤怒地攥着拳头,老将军目眦欲裂,妇孺们瑟瑟发抖。
“我亲爱的继母,”白雪公主的声音带着夸张的亲昵,甜得发腻,“好久不见,想我了吗?”她的目光扫过新科娘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掠过她脸上沾染的泥土,最后定格在她那双依旧清澈、却盛满悲伤和决然的眼眸上,心中的毒火猛地一窜。
“看来这穷乡僻壤的日子,也没能磨掉你那‘宇宙第一’的‘风采’啊。”
新科娘挺直了背脊,声音平静无波:“白雪,收手吧。你的父亲……”
“闭嘴!”白雪公主像被毒蝎蜇了一下,厉声尖叫,脸上甜美的笑容瞬间扭曲成狰狞,“你没资格提他!”她猛地一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将冰冷的矛尖抵在了小石头和另一个矮人孩子的喉咙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看看这些可怜的小东西,”白雪公主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还有这些……又老又丑的矮冬瓜。他们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间哦,我‘善良’的继母。”
她慢慢从马鞍旁取下一个华丽的金丝小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颗苹果,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近乎妖艳的深紫色,表皮光滑得如同凝固的毒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不祥的光泽。
“来,乖,”白雪公主拿起苹果,声音如同诱哄,“把它吃了。只要你咬一口,我就立刻放了这里所有人,保证他们一根头发都不会少。”她晃了晃那致命的果实,笑容纯真又恶毒,“只是一小口而已。怎么?你‘宇宙第一’的善良,连这点小小的牺牲都做不到吗?
还是说,你宁愿看着他们因为你……血溅当场?”
新科娘的目光扫过被长矛抵住的孩童惊恐的泪眼,扫过老将军因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扫过矮人们喷火却无力的眼神。她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仿佛在无声地告别。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她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
接过了那颗深紫色的毒苹果。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低头看着这枚象征毁灭的果实,然后,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在白雪公主兴奋得几乎要尖叫的目光中,在老将军撕心裂肺的“不要啊!”的吼声中——她张开嘴,对着那妖艳的果皮,用力咬了下去!
“咔嚓!”
清脆的果肉碎裂声在死寂的空气中异常刺耳。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甜腻和腐败腥气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炸开,紧接着,是火烧火燎般的剧痛!那痛感并非来自口腔,而是像无数烧红的烙铁,瞬间从喉咙直冲头顶,狠狠烙印在她的左脸颊上!
“呃啊——!”新科娘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中的苹果掉落在地。她捂住左脸,身体蜷缩下去,剧烈的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哈哈哈!哈哈哈——!”白雪公主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尖锐得如同夜枭啼鸣,在压抑的森林上空回荡,充满了扭曲的快意,“看看!快看看我们‘宇宙第一美女’的新样子!多么完美!多么……独一无二!”
士兵粗暴地扯开新科娘捂住脸颊的手。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她原本光洁无瑕的左脸颊上,赫然浮现出十二颗米粒大小的印记!它们排列成一个不规则的、带着某种诡异美感的星群图案,每一颗都漆黑如墨,深深刻入皮肉之下,
如同被最恶毒的诅咒烙下的永恒印记。那极致的黑与她惨白的脸色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一种破碎而绝望的美丽。
新科娘的身体因为剧痛和耻辱而剧烈颤抖着,汗水浸透了鬓角。她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向马背上那个狂笑的身影。白雪公主的笑声渐渐平息,她看着新科娘脸上那十二颗丑陋的黑星,眼中闪烁着欣赏绝世珍宝般的光芒,那是纯粹的、毫无掩饰的残忍快感。
“带走。”她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仿佛在吩咐处理一件垃圾,“找个‘好地方’,好好‘照顾’我的继母。我要她……清醒地看着自己这副尊容,每一天,每一刻!”她特意强调,“给她牢房的墙上,多装些镜子!要最清晰、最光亮的那种!”
士兵粗暴地将虚弱的新科娘拖走。白雪公主最后扫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村民,轻蔑地哼了一声,调转马头。黑色的铁流卷起烟尘,如来时一般迅速退去,留下死寂的村庄和无声的绝望。
阴暗潮湿的地牢深处,只有高处一个狭窄的气窗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新科娘蜷缩在冰冷的石板上,身体因那烙印的灼痛和蚀骨的寒意而不住颤抖。四面墙壁,甚至天花板上,都镶嵌着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巨大铜镜!无论她转向哪个方向,
都无法逃避镜中那张脸——那十二颗狰狞的黑星,如同十二只恶毒的眼睛,死死地烙印在她的左颊上,扭曲了她原本柔和的轮廓,时刻提醒着她遭受的屈辱和毁灭。她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几天后,那个做着国王美梦的偷猎者,终于按捺不住狂喜,将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带着全家老小,趾高气扬地再次来到王宫门前,准备迎接他“应得”的奖赏——美丽的女王和无上的王权。
然而,他们一家再也没有活着离开王都。次日清晨,巡城的卫兵在一条肮脏的暗巷里发现了他们。一家数口,男女老幼,全都被极其残忍地杀害,财物被洗劫一空。现场布置得如同最拙劣的强盗入室抢劫杀人案。消息传到王宫时,白雪公主正在用早膳。
她优雅地用银质小勺搅动着碗里的燕窝粥,听完近卫的低声禀报,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那嫣红的唇角,缓缓向上勾起,露出一抹无声的、冰冷刺骨的狞笑。那笑容里,是终于碾死了一只碍眼虫豸般的满足。
命运有时像个顽劣又残酷的孩童,总爱在最绝望的深渊边缘,投下一线意想不到的光。遥远的玛雅国,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席卷了王宫猎场。一道刺目的、如同神罚般的巨大闪电,不偏不倚,精准地劈中了正在策马奔驰的王储。当浓烟散去,人们只找到一具焦黑的、
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躯体。御医们用尽了所有的珍贵药物和古老秘法,也只能勉强吊住王子最后一口气。他成了一个活死人,静静地躺在华美的床榻上,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未彻底离去。国王一夜白头,整个玛雅国陷入愁云惨雾。
就在希望即将彻底熄灭时,一个缥缈的身影在深夜出现在国王的寝殿。那身影笼罩在朦胧的光晕里,看不清面容,只有空灵的声音如同叹息般响起:
“玛雅王……汝子之魂,为雷霆所慑,困于生死之间……欲将其唤回,唯有一法……”
国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扑倒在地:“求仙子明示!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那缥缈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
“需得‘宇宙第一美女’之吻……以其至真至善至美之灵性,方能贯通幽冥,引渡迷途之魂……此女,名为新科娘……如今,身陷囹圄,囚于白雪国女王之手……”
希望瞬间点燃了玛雅国王灰败的双眼,旋即又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白雪国!那个以残暴和疯狂闻名的新女王!
为了唯一的儿子,玛雅国王倾尽国力,备下足以让任何君王心动的厚礼——整整半个玛雅国最富庶的疆域地图、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驯服的异兽……浩浩荡荡的使团带着和平的橄榄枝和沉甸甸的诚意,穿越国境,抵达白雪国金碧辉煌却透着森森寒意的王宫。
谈判在压抑紧张的气氛中进行。当玛雅国使者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提出用一半国土换取新科娘时,王座上的白雪公主发出了一声极其短促、极其尖锐的嗤笑。她甚至懒得伪装,猩红的指甲轻轻敲击着王座的扶手,眼神如同看着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一半国土?”她的声音甜腻,却带着冰碴,“换那个脸上刻着星星的丑八怪?真是……天大的笑话!”她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恶毒的光芒,“告诉你们的国王,新科娘是我最心爱的‘玩具’。我要她活着,清醒地活着,
看着我给她精心准备的‘每一天’。她的痛苦,是我最甘美的琼浆!别说一半国土,就是把整个玛雅国捧到我脚下,也休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滚!”
使团带着屈辱和绝望铩羽而归。消息传回玛雅国,举国震怒!年迈的国王看着病榻上气息奄奄的爱子,浑浊的老泪终于夺眶而出。那泪水瞬间被一股滔天的怒火烧干!他猛地拔出象征王权的黄金佩剑,剑锋直指白雪国的方向,苍老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撕裂沙哑,
响彻整个朝堂:
“白雪妖女!辱我国格,绝我子嗣!此仇不共戴天!玛雅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为了你们的王子!为了玛雅的尊严!随我——踏平白雪国!”
积蓄已久的怒火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玛雅国倾国之兵,在悲愤的老国王亲自统帅下,如同决堤的怒涛,悍然冲过边境线!玛雅的士兵们心中燃烧着国耻家仇的烈焰,士气如虹。而白雪公主的军队,早已在女王疯狂的统治和反复无常的杀戮下离心离德,
士气低落。甫一交锋,白雪国的防线便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节节崩溃!
战报如同雪片般飞入白雪王宫,一封比一封急迫,一封比一封绝望。白雪公主脸上的狞笑终于凝固了。她砸碎了寝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尖叫着咒骂着无能的将领和叛国的士兵,但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已经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王座之下的万丈深渊。当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玛雅国的先锋骑兵已经能望见王都塔尖的消息传来时,她所有的疯狂和傲慢终于被碾碎,只剩下最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
“停战!停战!”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尖叫,“去!去告诉玛雅国王!新科娘……我给他!立刻给他!只要他们退兵!”她甚至等不及玛雅国回应,就哆嗦着手签下了释放令,命人立刻从地牢里拖出那个被她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
当形容枯槁、脸颊上烙印着十二颗刺目黑星的新科娘被带到两军阵前时,玛雅国王看着那张被彻底摧毁的容颜,心中悲愤更甚,却也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这就是仙子所说的,宇宙第一美女?
新科娘被带到了王子华丽却死气沉沉的寝殿。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熏香和草药混合的苦涩气味。她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那个如同精致人偶般毫无生气的年轻王子。他的脸很英俊,只是笼罩着一层死亡的灰败。她想起那个风雪之夜救下她的老将军,
想起小矮人村庄里那点微薄的温暖,想起玛雅国为她付出的鲜血和牺牲……她俯下身,闭上眼,将自己干裂的、带着地牢阴冷气息的唇,轻轻印在了王子同样冰冷的唇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寝殿内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国王粗重的呼吸。
一秒……两秒……
突然!王子那如同石雕般沉寂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灰败的胸膛猛地剧烈起伏,发出一声悠长而艰难的吸气声!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挣扎着抖动,然后,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如同雨后晴空般湛蓝清澈的眼睛,带着初生婴儿般的迷茫,瞬间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那布满憔悴、烙印着十二颗狰狞黑星,却依旧无法掩盖其下那份沉静与温柔的脸庞上。
四目相对。新科娘惊愕地微微张开了嘴。王子湛蓝的眼中,迷茫迅速褪去,映入了她的倒影——那伤痕累累,却依旧有着无法摧毁的坚韧内核的倒影。一种奇异的光彩,如同破晓的晨曦,在他眼中缓缓点亮,越来越亮,最终汇聚成一种纯粹而炽烈的火焰。
“是您……唤醒了我?”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悸动,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新科娘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丑陋的黑星烙印,直视她灵魂深处。
新科娘有些慌乱地直起身,退后一步,下意识地想用手遮挡左颊的烙印,却被王子虚弱却异常坚定地拉住了手腕。
“别……”他看着她,湛蓝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厌恶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探寻和……着迷?“是您……把迷失的我,从黑暗里带了回来。”他艰难地扬起嘴角,扯出一个温暖而虚弱的笑容,“这印记……是您经历的苦难……是您灵魂的勋章……
它们……很美。”
新科娘怔住了,仿佛被一道温暖的电流击中。她看着王子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真诚与温柔,看着他对自己脸上这代表屈辱和毁灭的烙印露出的……近乎欣赏的目光?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多年来的委屈、恐惧、痛苦……
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泊的港湾。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王子紧握着她的手上,滚烫。
王子苏醒的消息如同最强劲的春风,瞬间吹散了笼罩玛雅国的阴霾,也点燃了白雪公主心中那桶名为嫉妒和恐惧的炸药!她砸碎了寝殿里所有能映出影像的东西,包括那面带来噩运的魔镜(魔镜在碎裂前发出最后一声空洞的叹息:【我早说过……】)。
当她得知王子不仅苏醒,更对那个毁了容的贱人一见钟情,甚至已经向他的父王提出要迎娶新科娘为王妃时,最后的理智彻底崩断!
“贱人!毁了容还能勾引男人!该死!都该死!”她像一头彻底疯狂的母兽,不顾所有重臣死谏劝阻,动用了她暗中培养多年、如同毒蛇般隐秘而致命的杀手团。一道道染血的密令从王宫深处发出,目标是玛雅国王宫,目标是那个脸上有十二颗黑星的女人!
然而,这些浸透了白雪公主无尽恶意的毒牙,在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又重获至宝的玛雅国王和王子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玛雅国的宫廷卫队如同被激怒的狮群,王子更是亲自提剑守在新科娘的宫室外。杀手们如同扑火的飞蛾,
一个接一个在严密的防卫和凌厉的反击下折戟沉沙。最后几个被生擒的杀手,在玛雅国最残酷的刑讯者面前,只支撑了不到半天,就崩溃地吐出了所有秘密——主使者,正是白雪国女王!
当审讯的结果被呈到玛雅国王和王子面前时,积压的国仇家恨、新科娘所受的折磨、以及这接踵而至的卑劣暗杀,终于点燃了最后的毁灭之火!
“父王!”王子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湛蓝的眼中燃烧着从未有过的冰冷火焰,“白雪公主的存在,是这个世界的毒疮!为了新科娘,为了那些枉死的将士,为了玛雅的尊严!此战,无可避免!”
玛雅国王苍老的脸上只剩下钢铁般的决绝:“传令!三军集结!目标——白雪国王都!此战,不灭此妖女,誓不还朝!”
复仇的钢铁洪流再次碾过边境!这一次,玛雅国的攻势更加凶猛,如同燎原的烈火,带着彻底焚毁一切的意志!白雪国的军队早已被抽掉了脊梁,在绝对的力量和复仇的怒火面前,溃败如同雪崩。玛雅国的旗帜,以惊人的速度插上了一座又一座白雪国的城池,
兵锋直指摇摇欲坠的王都!
王宫深处,已是一片末日景象。大臣们面如死灰,争吵、推诿、甚至有人开始偷偷收拾细软。白雪公主穿着她那条早已洗不净血渍、新旧血迹斑驳重叠的白裙,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绝望野兽,在空旷的大殿里来回踱步,尖声咒骂着无能的将领和“叛国”的臣民。
她的眼中布满血丝,美丽的脸庞扭曲得如同恶鬼。
“废物!一群废物!顶住!给我顶住!谁敢再提投降,我诛他九族!”她的尖叫在大殿冰冷的石柱间回荡,只剩下空洞的回音。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玛雅国的大军如同黑压压的潮水,将王都围得水泄不通。攻城槌撞击城门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丧钟,一声声敲在所有白雪国人的心上。
王宫大殿的门被轰然撞开!进来的却不是玛雅国的士兵,而是白雪国那些身披甲胄、脸色铁青的重臣!为首的老宰相,手中紧握着一把滴血的佩剑,他的官袍上溅满了新鲜的血迹。
白雪公主猛地转身,看到这群她曾经拉拢、利用、又肆意践踏的臣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更深的疯狂取代:“你们……要造反?!”
“陛下,”老宰相的声音疲惫而沉重,带着一种彻底的绝望,“白雪国……不能亡在您的手里。您的疯狂,已经流了太多的血……够了。”
“放肆!我是女王!你们这群叛徒!我要……”白雪公主的尖叫戛然而止。
冰冷的剑锋,从不同的方向,带着积压了太久的恐惧、愤怒和绝望,如同刺穿破败的布帛,狠狠地捅进了她的身体!一剑、两剑、三剑……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瞬间染红了她那身标志性的白裙。新旧的血迹在昂贵的衣料上迅速交融、蔓延,
形成一幅诡异而恐怖的抽象画。
她踉跄着,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冒出的染血剑尖,又缓缓抬头,看向那些曾经在她面前匍匐、此刻却亲手将她送入地狱的面孔。她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悔恨,只有一种极致的、凝固的错愕和茫然。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喉咙。最终,
她像一具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身下迅速洇开一滩粘稠、暗红的血泊。
当玛雅国王、王子牵着新科娘的手,在重兵护卫下踏入这座象征着终结的宫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老宰相和一众重臣跪伏在地,双手捧着白雪公主那颗死不瞑目、依旧残留着狰狞表情的头颅,以及代表投降和求和的国书。白雪公主那具失去了头颅的身体,还穿着那身被新旧血迹反复浸透、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白裙,静静地躺在不远处,像一团肮脏的破布。
新科娘的目光掠过那颗狰狞的头颅,掠过那具染血的身体,最后落在那身刺目的、血污斑驳的白裙上。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王子立刻察觉,用力握紧了她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新科娘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她看着眼前这一切——权力的倾覆,生命的消亡,疯狂的终结。无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国王倒在血泊中的眼睛,毒苹果诡异的甜香,地牢里无数镜面中自己绝望的脸,
小石头塞给她的野果的微甜……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虚无。
她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空茫地望着那身染血的白裙,仿佛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遥远而荒诞的噩梦。左脸颊上,那十二颗漆黑如墨的星辰,在宫殿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