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虽然已是有些拥挤，但身着“连理枝”的少男少女依旧会引得路过之人回眸驻足。
上官秋月与云牧的个子都不是很高，他们之间也就差了半个脑袋的样子。
如此有误导性的身高差，以至于他们在这些路人的眼里，俨然成了青梅竹马这种颇为美好的存在，所以这些人在看后，或多或少会被勾起些儿时回忆，而后便是会心一笑。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上官秋月，所以他们更多的想法就是类似于——“这混小子是谁啊？长得虽然眉目清秀但这么瘦怎么配得上秋月丫头”这种。
但无论何种看法，都让本就怕生的二人不自觉局促，以至于走着走着，少女一个转身，拉着身侧的少年一同拐进了旁边的胡同里。
她弯下身子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大约过了十几秒才是如释重负般直起身子。
“活过来了……”
她抬眸看向面前少年，露出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明明是阴天，她的小脸上却染上了傍晚的落霞，显得粉嫩。
“那个……小牧，我们要不还是去人少的地方吧？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但一直这样盯着看，我总觉得心里好不舒服啊。”
“人少的地方？”
“嗯嗯，我知道一个看灯会特别漂亮但是却几乎没有人的地方，虽然要到那里我们还是要在人群里走上一段时间，但总比一直呆在里面好吧？”
“既然如此，那小姐您带路吧。”
见云牧点头示意，小姑娘也是欢快地“嗯”了一声，她抓起他的胳膊刚打算开始奔跑起来却又是被拽住了。
“小牧，你怎么了嘛？”
驻足回头，满是疑惑。
“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只是……”
云牧小声回应，将少女轻轻拉到自己的身前，随后松开双手慢慢抬起，不觉间，二人的距离近了很多。
“诶！小牧，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惹得上官秋月惊呼一声，她双手放在胸前有些不知所措，脚下更是不自觉的后退，但还没走两步就已背靠了墙面，感受着逐渐靠近的温度，她不自觉闭上眼睛。
耳畔，是不远处人群的吵闹声，身前，是渐近的清晰的呼吸。
少女脑海中乱做麻团，但脑袋却是下意识微微抬起，她的身子因为名为“兴奋”与“羞怯”的情绪止不住的颤抖，小嘴更是因此而撅起，她回忆着脑海里关于自家母亲等待亲吻的模糊记忆，笨拙的模仿着并等待着所谓的亲吻到来。
但良久过后……她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她只觉得脑袋上多了些重量，像是被什么东西盖住了一样，于是睁开双眼，入目便见得帽檐与少年露着一半的脸。
“秋月小姐，这样就不用担心那些人总是看着你了。”
瞬间，只是这一瞬间，这是上官秋月在这个世上十几年来，第一次明确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自我误会”，什么叫做“恼羞成怒”，什么叫做……“驴唇不对马嘴”。
她低垂下脑袋，眼里满是不悦，小拳头紧紧攥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打出去一样。
老实说，她不喜欢期待落空的感觉。
但当她刚准备询问云牧怎么这么木头的时候，抬眸却又是撞见那无辜的眼神，愣神间，气已是消了一大半。
再加上少年歪斜着脑袋，看着少女鼓着的小嘴，一副“你怎么了”的表情又是看的她气彻底消了。
她只得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脸自我问话起来。
上官秋月，你在干什么啊？这不是你在自己乱想吗？真是的真是的，小牧他又没做错什么，他这么单纯的孩子，可不会像你一样小小年纪不学好……真是的，都是你自己活该！
于是，在经历了严厉的反思之后，她才是跺跺小脚，说了一句“我们去买花灯”后，拉起云牧径直离开了这个小巷子。
不远处，一家专门售卖花灯的店铺前，人满为患。
但奇怪的是，这些人却是以半圆形围绕着这个摊位，在他们前面的空出来的位置，有一黑袍女子正一点一点拿着摊位上的花灯往自己的乾坤袋里放，给人一种包场的感觉。
“秋月小姐，那边卖花灯的人好像有些多，您还要去吗？”
“去啊，自然要去，今晚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绝对不可以没有花灯哦。”上官秋月拉着他，头也不回的就是往人群挤。
云牧则是稍稍靠近了她，将双臂摆在她身体两侧，一边说“不好意思请让一下”一边向里面走。
终于，在经历了一场“大战”后，他们可算是穿越层层人群见到了那花灯店铺的模样，但围观者却突然在这时一哄而散。
“这……”少女看着已然在收摊的摊主，指着那空无一物的摊位，讲话都磕巴了起来，“小小小牧，卖卖卖卖完了？！”
“秋月小姐，您先别急，我去问一下怎么回事。”
云牧轻声安抚一句，走至摊主身侧，交谈了几句之后，便出现了——
摊主突然开始翻找杂物箱，取出两盏花灯递给他，他想付钱却一直被摊主推搡，最后摊主实在没拗过象征性收了一枚铜板后直接离开的画面。
倒是给上官秋月看的一愣一愣的。
“小牧……这是怎么回事啊？”不等少年靠近，她就迈着小碎步来到了对方身侧，她注意到对方手中雕刻着兔子花纹的莲花灯，轻声问道，“这是去年的花灯？”
“嗯，那老板说，本来卖的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姑娘把他这里所有花灯都买走了。”
云牧低眸看着花灯，轻轻抖上面的灰尘，朝着侧面方向吹了两下才是递到少女手中。
“他说这是去年没卖出去的，估摸着可能坏了所以就没卖，刚刚他还想着直接送我们了，不过我还是给钱了，应该……没事吧？”
“自然是没事啦……”少女将小兔子高高举起，嘴里轻念，“鼠牛虎兔龙……原来今年是龙年啊。”
“嗯，书中都说龙是帝王的象征，历代天子的衣物也称作龙袍，是极其高贵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这世间是否真的有龙存在。”
“皇帝衣袍啊？”少女沉吟一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威严的身影眉头微皱，“那龙岂不是很凶了？果然，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兔子一些，正好我去年躺在家里没来灯会，蛮好的～”
上官秋月笑盈盈安慰一句，抬眸看向天边的清月，抬手拉住少年的手，朝着华灯初上的街道奔去。
“走吧小牧，我们现在就去那个人少的地方吧。”
“嗯，我们走吧。”
街道两侧，已是亮起明灯，金碧辉煌的建筑闪烁着华贵，古色古香者映衬着岁月。
道路中间，少年少女手牵着手在挂满花灯的架子下游走，穿过人流，迈过横跨在河流上的木质长廊，来到了更加清静的另一侧。
“小牧，这边走，小心脚下哦。”
河岸边，少女轻轻拨开杂乱的枝柳，一步三回头走在前面，少年则是有些笨拙的踩在石子小径上。
直到障碍全无，再抬眸时，入眼便是千盏明灯漂浮于河面之上，宛若天河上的皓月繁星，光华璀璨，融融如海。
低眸，却又是见得少女笑靥在火树银花中，一双桃夭杏眼映着街边流光溢彩的花灯，仿佛敛尽了所有尘世的芳华，让他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良久，才是听得少女呢喃回过神来。
“小牧，在看什么呀？”上官秋月轻轻扯了扯愣神的少年，“是我好看还是花灯好看啊？”
“呃……都好看……”
“这样啊～这样啊～”少女重复两句，双手捧起花灯放在他的面前，满眼俏笑，“既然如此，就陪本小姐放花灯吧，再一起许个愿，什么样？”
“嗯好。”
花灯嘛？好像幼时也曾放过，那时候还是师父带着我一起放的，当时好像也许过愿望，是什么来着的…不记得了……
云牧看着落入水中的两盏兔子模样的花灯，模仿着少女的动作双手合十，心里默念道。
那就希望秋月小姐，荀依姐，谢爷爷，小春小秋以后能幸福，最好…能早些忘掉……嗯……忘掉我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却是包含着少年满心的祝愿，他侧目而视依旧念念有词的少女，不觉轻笑。
他没注意到的是，上官秋月脸色已然有些苍白。
看来小姐有很多愿望啊，那我就稍微等一下吧，稍微等一下……
静候，
却是突然听得“扑通”一声，本是蹲在河边的少女竟是向前跌落水中。
“小姐！”
云牧猛然回神，不假思索跳入河水之中，朝着已然晕厥的少女游去。
冰冷的河水席卷全身，刺骨的凉意直戳心灵，但身子却是更卖力的向下，直到触碰到少女的身子，奋力向上将其托举到河岸边后，沉重的衣物却是拖着他开始慢慢下沉。
他想尽快上岸，恍惚间却是见得一位身穿黑袍的人影出现。
而后，是又一次的没入河中。
但随之而来的，除了寒冷外，还有唇间熟悉的软糯与袭遍全身的困意。
荀依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