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牧正用力捂着身上的衣服，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面前正一脸和蔼笑容，用力拽着自己衣服的美妇人，身子因为抵抗而剧烈抖动。
“沈小姐…你这样…是不对的……”
“诶呀，哪里有什么不对啊？方才秋月那丫头都是我换的衣服，到你这就不行啦？”沈芝一边说一边伸出自己的左手，打算两只手一起上阵，“不用怕，我不会干什么的，小孩子要乖哦。”
“当然不行啦！男女授受不亲，沈姐姐你你你你不许动小牧！”
不等少年反驳，上官秋月的大喊声和剧烈敲门声已然而至，但这并没有唤起沈芝的“良心”，反而让她手上的动作更用力了不少。
“没事的，没事的，小牧是吧？你不用这么害羞，虽然秋月喊我姐姐，但我也是做妈妈的人了，”她一点一点向上拉，笑眯眯的说道，“在家时我儿子的衣服也是我换的，他就比你小了大概七八岁吧，你不用害羞啦。”
听到这话，云牧微微一愣，他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女人，有些疑惑。
这么年轻就做母亲了吗？不过好像也是，当年母亲在我五岁的时候也是这般年轻，也是这般漂亮来着。
不觉间，他手上反抗的动作停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嘛…如若沈小姐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那好像帮忙换衣服也不是不行。”
少年微微垂眸，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母亲的样子，目光之中，对方紧握他衣角的双手看着也有些模糊，模糊到他有些恍惚，模糊到他有些幻视，不自觉的，对方已是在他眼中染上了类似于‘母亲’那一辈的角色，如此，他排斥的心理就少了不少。
但他这幅样子却是吓到了沈芝，她赶忙松开自己的手，从怀中掏出手帕，一边俯身弯腰替他擦掉眼角的泪珠一边说着道歉的话。
“抱歉啊，沈姐姐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但好像确实有点过头了，对不起哦，我现在就出去。”
说罢，她笑了笑便是打算推门离开，却在触碰到门锁的那一刻被拉住了胳膊。
回眸入目间，已是与少年真挚的眼神对上了。
“你这是……？”
“没事儿，沈小姐，方才是我睹人思人了些，不是你的原因，所以你就帮忙换吧，我没事的。”
“可是你不是害羞嘛？”
“衣服不太好穿不是吗？弄太久了搞坏了就不好了。”
闻言，沈芝脸上本是担忧的表情瞬间转阴为晴，语气也雀跃不少。
“诶呀！你可真可爱啊啊，姐姐我太喜欢你了，诶哟。”
更是一边揉搓脑袋一边夸奖，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但云牧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五岁时，母亲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但现如今，虽然沈芝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虽然也是做母亲的人，但他已经十四岁了，所以二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其实并不大。
而且这种外人帮换衣服这种事情，性质其实和他脑海里的那种长辈与小辈的相处，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有意思的是……上官秋月明白这些，她在听到了云牧那一声妥协后更着急了。
“不是!小牧!你不能就这么妥协啊？你明明都有我了，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看你的身子啊！”
她加大了声音，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是在胡言乱语，也没注意到店铺门口的位置，已然聚集了看热闹的人。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在抓偷情吗？这么小的姑娘？啧啧啧，现在的小孩……不得了。”
“诶，别乱说，可能只是在玩过家家吧，毕竟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的，不至于不至于……”
“诶，你看那个小姑娘，总觉得有些面熟啊……”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虽未传入少女的耳中，却是让本来沉浸在得逞喜悦之中的沈芝瞬间清醒。
她放下了已经掀起的，属于少年上衣的衣角，捂着脑袋摇摇头。
“唉，换装游戏看来是玩不成了。”
随后长叹一口气，抬手“啪嗒”一声打开了房门门锁。
就这一下，本是在用力敲门的上官秋月直接扑倒进来，她微微侧身，便是好巧不巧让少女倒在了云牧身上。
沈芝低眸瞥了一眼二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坏笑，便又是啪嗒一声关门，不久后，门外便传来了她驱赶看热闹之人的声音。
“那个……小牧，她没对你做什么吧？”少女撑起身子，上下左右打量起自己的小仆人，发现那一身衣服还在之后，才是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还好没事，吓死我了，小牧你也真是的，怎么突然就同意她给你换衣服了啊？”
“小姐，沈小姐她是做母亲的人了，应当没事儿吧？”
“这…这什么跟什么啊？小牧你是不是傻啊？那做母亲就不是女子了吗？”
“这……好像也是，但毕竟做母亲的人和不做母亲的人总是不一样的吧？”
云牧反问一句，他天然对母亲这个词有特别的亲切感。
“什么嘛，你是什么道理呀？这不是乱来……”
少女抬起埋在少年胸口的脸，露出带着怨念的脸，鼓着小嘴很是生气，但她在看到少年那张认真的表情后就愣住了，停顿几秒后才是改了口。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说完，又埋了进去，身子更是不自觉放松下来。
扑面而来的松香让云牧脸微微泛红，他垂眸看着那娟秀的长发，抬手想要轻轻抚摸，却还是克制着放下。
“秋月小姐，会不会太近了些？”
“不管，刚刚在门口又喊又拍的很累诶，我身子本来就弱，你不让我休息，就不怕我啊呜一下死在这吗？”
“小姐，还是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好。”
“不许装长辈。”
“……”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无论门口的吵闹声还是沈芝的驱赶声全都没了动静。
耳畔，只余下更远之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少女轻盈的呼吸声。
更清晰的，便是二者渐近的心跳。
云牧清晰的知道，他不应该让少女如此依赖自己，但他又难以克制住名为情感的事物。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好似“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但这些年，少女所予以的种种，都是他从本能上就难以拒绝的温柔。
大约过了半炷香时间，少女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听得“笃笃笃”的敲门声叩响。
“两位，这么小年纪可不能做出格的事情啊？”
他只觉得怀中又是一颤，上官秋月猛的抬头，有些不舍的从少年身上爬起，坐到了身侧的椅子上，戳着小手娇嗔一句。
“沈姐姐，说什么呢？我们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沈芝自然知道不可能，毕竟两个人都是孩子。
哎哟真是的，一个人小鬼大，懂得多却空有胆子，一个人大鬼小，心思单纯什么也不懂。
这俩孩子，我估摸着就算再长大个三四岁，让他俩单独相处在一起，估计都擦不出什么火花吧？
当然，这也只是这位美妇人的一己之见。
云牧确实可能会依旧心思单纯，但上官秋月到时候还真的会胆子小嘛？倒也难以见得，毕竟她看过的话本，在某些意义上还是蛮多的。
大约又等了十几秒时间，沈芝才是慢悠悠的再次开口。
“那我进来啦？”
“进，进来吧，没事儿的。”
开门，入目便是乖巧端坐的少女与盘腿而坐的少年。
她捂嘴轻笑，把目光投向小脸微红的上官秋月。
“秋月丫头，那你这小郎君……啊不，小仆人的衣服，还要姐姐帮忙换吗？”
“唔……”
少女刚想拒绝，但她低垂眼眸看了眼身上的衣物后，想起方才那套繁琐的穿衣流程，咬咬牙还是点了点头。
“换…换吧，但是我要在这看着，以防沈姐姐你又做什么坏事情。”
出乎意料的发言让沈芝笑的更厉害了。
“好，好，那你就在这看着姐姐帮你的小仆人换衣服吧，姐姐保证什么都不做～”
二人倒也是顾不得云牧的想法便是一拍即合。
随后，这更衣室便上演了极其奇怪的一幕——笑颜如花的美妇人轻轻褪去少年的衣服，而少女只是坐在一旁，时而眯着眼睛紧紧盯着，时而害羞捂脸却又透过指缝偷看，甚至到后面，演变成了少女也要上前帮忙。
但最终的最终，云牧还是没忍住叫停了她们，他也顾不得什么地位高低，只是想着“以我为主”便是将她们推出门外，自己花了很长时间把裤子给穿好了。
……
“小牧，我总觉得还是哪里怪怪的，虽然刚刚我在场沈姐姐也没动手动脚，但我心里就是觉得不对劲，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刚出“飞云裳”，上官秋月便是下意识搂住云牧的胳膊，发出了直击灵魂的拷问。
问少年，也是问自己。
“秋月小姐，我也不是很懂，但是确实很奇怪……”
“好吧，既然我们都不懂，那就不管了，想这么多只会徒增烦恼什么的。”
“嗯……那我们接下来？”
“稍微再逛一逛吧～今夜还有花灯看呢。”
“好，都听您的。”
身后。
沈芝站在店铺门口，倚靠在门柱前，她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的小小背影，轻摇圆扇掩面而笑，饶是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位不知何时来的、身穿黑袍的少女径直走进了店铺之内，她扫了眼里面的衣物，回眸看向美妇人。
“老板，方才那两位客人都买了些什么衣服？给我也分别来一套吧，男装与方才那位一样，女装则是按照我的尺寸来。”
“诶，好嘞客人，我这就来。”
斗篷之下，一双杏眼桃花煞是好看，但隐隐之间，却是见得血红色红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