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拒绝。”

时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个任务。说是任务，其实就是帮王溪云报私仇而已。

“你……”

她差点没站起来要时月马上服从她的命令……但她马上想起董明提醒过她的：时月不是她的下属。

虽然时月那点不多的把柄她可以说全部掌握在手里，但时月的实力她也是亲身体会过的……这时候和时月闹出任何不愉快都不是好主意。

尤其是为这点破事。

想到这儿，她马上收起公主病的脾性，展露出身为富家大小姐彬彬有礼，她立刻颇为好奇地问道：“……哦？能否让我知晓原因呢，时同学？”

“这原因还不简单么。”时月说道，“治安军现在就驻扎在城里，目前的社会治安不比以往，你们兀安区的黑市也收敛许多了，不是么？这个时候行动，难道不是顶风作案么？”

王溪云稍微睁大了美目：“话虽如此，但——”

“这是其一。”时月摩梭着自己的指甲，她继续说道，“其二，你说的这件事，完全是你小弟和别人的私人矛盾，这种矛盾我没有义务帮你解决。我也没有缺钱到什么脏活都干的地步。这种报私仇的事，请王大小姐自己亲自出马，去给你王家的小弟出头。”

“……”

“其三，你的小弟自己被色欲冲昏头脑，上了别人的当纯属活该。本来就是不正当的行为，风险理应由他自己承担。他丢的钱也好，他的仇也好，谁都没有义务替他承担。我也不想帮这样一个人。”

嗖、嗖。原本平静的晚风忽然又吹起一个弧度，大露天泳池不远处栽种的绿植纷纷沙沙作响，在城市恢弘的灯火下摇曳着。

“呵。你很有自己的原则啊。”王溪云又喝了口茶，她斜瞥了时月一眼，“那天你杀钱羽辉的时候也是这样，任谁都劝不住。”

“……”

时月沉默，没有答话。

“可就算你觉得我们那个小弟是活该，可……难道那个女主播就没有一点错吗？她私底下答应跟榜一约会，人家明明也信守承诺、给她刷了那么多礼物，然后她把人约出来，居然还叫人把人家又抢了一遍！这还有道义可言吗？”

“你试想一下：本来所有女主播都老实遵循这条潜规则。人家愿意打榜，你就陪人家；人家不愿意，那也就算了。可这个呢？关键是她还是我们凰州的本地人，如果像这种人再多一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规矩可言了！”

时月静静地听着。待到王溪云说完后，时月默默地喝了口茶，她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抬眼道：“那我呢？我也坏过你的规矩，我不经你同意杀了钱羽辉。你也要找我算账么？”

“我……”

王溪云一时语塞。时月瞟了她眼，起身，道：“既然我你可以包容，那包容一次小小的仙人跳算得了什么？何况这种事该警察处理吧？目前是治安军暂时代替市警局主导全城的治安管理，你要管，为什么不去找治安军报案？找我有什么用，我只是个以学业为重的一般女高中生而已。”

“那是因为……”王溪云。

“你觉得你的小弟用金钱诱惑别人出卖肉体是没有错的，却觉得人家没有照你预想的去走是‘破坏规矩’，你只是以为你有规矩的‘定义权’，还以为你有维护这种定义权的‘暴力’。”

“但要我说，这两者你都没有。”

“……”

王溪云暗暗咬了咬牙。但理智告诉她，时月说的是对的。

她只能在父亲麾下的小弟和雇员面前才能逞她“王家”的威风。她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背后有着父亲的威势，或者对方压根不怕她背后的势力，那她所谓的“规矩”在别人眼里就是放屁。虽然她是个高傲的黑道大小姐，而且从小苦练剑术……但她姑且没有天真到以为世界绕着自己转的地步。

时月觉得她做的不对、于是不听她命令，这很正常。时月本来就不是王家的御用打手。而至少就目前为止，她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可以把时月绑定在她家的战船上。

虽然她可以说是有许多时月犯罪的把柄，也调查过时月的家庭，也知道了时月上的哪所学校……但她绝不会蠢到拿这些当中的任何一个去胁迫时月服从她。

钱家的那位公子已经用他的人头证明了这么做的后果。

王溪云沉吟了一瞬……随即她站立起身，手轻柔地伸上去、帮时月梳理起她漂亮的黑发，她满怀歉意地说：

“抱歉，阿月。你说的一直是对的。是我冒昧了。我不该拿这点芝麻大小的事来麻烦你……坏了你的心情，真的非常对不起！”

“啊？没有！我没有冲你发脾气的意思！我只是……”反而是时月有点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她有点不好意思抬头看王溪云，“对不起，说了伤你的话。”

“……哈哈哈。骗到你了？”

王溪云故作捉弄地眨了眨眼。时月一愣，她顿时僵在那儿，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时月这么老实的反应反而把王溪云逗笑了。王溪云掩面轻笑了一阵，说阿月你可真是一点玩笑也不会开。时月一听，顿时反驳起来，表示自己是会开玩笑的！

夜风微凉，方才吹得沙沙响的树叶重新被按了回去。现在是差不多已经要入冬的时节，露天泳池的池水在这日渐冷却下去的温度中也显得越发似一面厚重的镜子。

王溪云说这些水过几天就会排掉。等入了夏，一定要邀请阿月来这露天泳池好好泡个澡；王溪云还意味深长地表示，如果可以的话，也请时月玩得好的同学一起前来。

时月只口头上道了声谢，也没拒绝。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似乎没什么话好聊了。时月作势正欲回王溪云给她安排的豪华VIP单人间好好体验一下那些可恶的有钱人睡的豪华套间到底什么样……这时王溪云突然又叫住了她，因为她还有另一个“赏金任务”，她觉得如果是这个任务，阿月说不定会答应的。

……

时月觉得自己真不该答应她的。

此刻的她，正站立在一个“尸横遍野”的小屋里。

这房子的客厅、厨房、卧室，每一处都有至少一具尸体。

横七竖八的尸体。

当然这些只是时月顺手为之，算不得重点。比起那些，更让时月生理不适的，还是眼下龟缩在床脚、正瑟瑟发抖的那个不男不女的小**。

……这真令她有点生理不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