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门发出轻响，言冰凝回来了。

“不好意思耽误了点时间，”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到了我面前，“禄的状况现在怎……”

姐姐的声音停住了。

禄的姐姐言冰凝她，那双视线就像录音带忽然卡住一样，死死地钉在了我的手上。

“……我可以解释的。”

我汗流浃背地道。

“这是因为她头晕导致难道不太清楚所以把我当成了你……”

总之还是先收回手吧。

我想这样做，但却失败了。

因为就在我将要成功抽手的时候，已经好久没动弹的容禄竟像有什么条件反射一样，一下把我还没来得及逃出去的食指、中指以及无名指的指尖……给拉住了。

要是来硬的，说不定会把她弄醒。

于是我没敢继续动。

气氛陷入了令人十分尴尬的沉默。

言冰凝的怒气条恐怕正在飙升……

“……唉。”

但她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这东西老师根本就不让带……该说是大学生就是够任性吗？

言冰凝在上面敲字，然后坐在了我的旁边，把手机推过来。

【你和禄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让我心肺功能骤止。

【可别跟我说是普通同学。】

……那自然是不可能了。

即使抛开那些令人理不清的东西不谈，一个高中生和一个大学生同班的关系，也不可能谈得上是普通。

【算合作吧。】我在屏幕上按下，这样回复她。

【什么合作？】言冰凝的眼神，不允许我不回答。

【关于你的合作。】

我打出字来。

【她希望你能获得幸福。】

“哈……？”

这话显然超出了言冰凝的理解范围，她皱着眉看我，似乎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

很可惜，这是真的。

【你有忘记的事情。】

我继续在屏幕上打字。

【那是对你十分重要，但又十分痛苦的事。】

容禄……你妹妹她。

不知道是否应该让你想起来。

那件事的发生明明与她无关，可她却觉得当时没在你身边的自己仍有责任。

【让你忘记了那一切的，是你的母亲。】

你的妹妹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却什么也没法做到。

甚至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对是错。

所以，她才会在你有回忆些某些事的苗头之后，使用术来调换你们两个人的体质，而不是直接把发生过的一切都告诉你。

……是啊。

原来是这样啊。

在不断打下文字的过程中，渐渐地变得能理解了。

容禄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只是没办法接受什么也不去做，所以必须要有所行动。

想要做的事情，因为恐惧而不敢去做。

因为无法相信自己的抉择，所以才做一半的时候放手，任凭事态随机发展。

真的是太蠢了……

她不可能考虑不到。倘若事情向着自己完全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又或者走向了自己完全不想要的结果……像这样的可能性。

可还是这样选了。

因为她不敢相信，甚至不敢想象，由自己所经手的事，能够有足以称心如意的美好结局。

就只是一昧的沉默，一昧地停留，一昧地什么也不去说。

拖延的结果无异于消磨。在言冰凝对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消磨而无情毁灭掉的东西，只会是容禄自己的心。

她不可能没有察觉。

但她觉得没有所谓。

因为比起自己，姐姐的幸福更加重要。

【墨辰逸？】

……这是，谎言。

为什么之前都没发现呢？

容禄在说谎。

如果她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一心就只为姐姐的话。

又为什么对我说出那种“来交往看看”之类的话？

真心也好，玩乐也罢。

不都是她的一己私欲吗？

她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所以才会一边表示不放弃我，一边又采取放任态度吗？

并不是尊重我的想法。

而是怕自己贸然的行动，会把一切全都毁了。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

言冰凝还在问我，可我却忽然不知道应该去怎样答了。

在我的面前，好似存在着某道界限。

一旦将之跨越，我将不再是现在的我。

最后。

我没有继续和言冰凝探讨关于记忆方面的话题。

一方面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另一方面也是怕说着说着就刺激到她某个不知名的记忆点，导致发生什么问题。

言冰凝在本质上是正牌的吸血鬼，如果她要做什么，只凭我是根本不可能拦得住的。

更别提容禄还是这种不在线的状态。

说实话事后想来，我都觉得自己提起关于记忆的话题太过冲动。

只是泼出去的水没有办法收回，即使感到后悔也是于事无补。

唯有庆幸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不用跟她提我有来过，也不要跟她提我和你讲了这些。】

这是我在言冰凝手机上打出的最后一条内容。

确认她看完之后，我就把两人用以聊天的内容都清空了。

然后一点一点地，战略性收回手来，回到了自己在坐舱的位置之上。

“辛苦了。去了很久呢。”

柯世娜依旧在睡。明临才看到我，就这样说。

“还好……吧。”虽然戴了手表，可我也没去具体确认时间，“只是，为什么这样讲？”

“什么？”

“你说的就像我一直都在那边一样……我就没可能是简单看了一下，然后去其他地方散步了吗？”

“那么，辰逸是去其他地方散步了吗？”

“……倒也没。”

“所以，那样问也没必要吧？”

明临向我笑了，那个笑就好像把什么都看穿一样。

“辰逸，还是那么不可思议。”

“你指什么……？”

“人类的寿命比吸血鬼短。所以总是会变化着。虽说有很多人一辈子也不会发生变化，但也很少有人，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很多变化。”

“你是……在说我吗？”

“辰逸在刚来学校的时候，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什么都和自己无关，即使去搭话也一定会被无视。”明临说，“可是在开学典礼后，那种冷冰冰的距离感却减弱了。”

那是……

“再之后，就是和雍门同学成为搭档了。辰逸虽然起初被她搞得有些焦头烂额，但后来似乎也适应了，甚至有的时候还会配合她去开一些玩笑，看起来也很开心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发现昕也不是向我最初想的那样，是个十分之纯粹的怪人。”我解释道，“既然误会解除，对待的态度自然也不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