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的梁柱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冷光,殿顶悬挂的“王道永恒”匾额积了层薄灰,被穿堂风掀起的帷幔扫过,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裂纹——那是昨日帝甲盛怒时,王道法则失控震出的痕迹。
大殿内死寂得可怕,唯有帝甲的喘息声在梁柱间回荡。这位帝族仅存的不朽神拄着王道权杖,金纹繁复的帝袍下,暴起的青筋如虬龙般爬满手背。他猩红的目光扫过阶下四人,每一次停顿,都让帝诺妃、帝宇、帝灭生和帝尘子的脊背弯得更低。
“说!”权杖重重砸在金砖上,激起的法则波动让四人膝盖一软,险些跪倒,“遗迹之行,为何会败?!”
帝宇的喉结滚动了两下,银甲上的划痕还沾着未干的血痂——那是从遗迹逃回时,被芙蕾妮塔的孽毒法则余波灼伤的痕迹。“回……回先祖,是脱落者的脱落执事们……她们斩杀了帝博,夺走了遗迹里几乎所有好处……”
“废物!”帝甲猛地挥袖,一股无形的法则之力抽在帝宇脸上,将他扇得横飞出去,撞在鎏金柱上滑落在地。“帝博虽是半步不朽神之耻,却也是我帝族重要的战力!你们四个加上他都打不过那些强弩之末,留着何用?!”
帝诺妃脸色惨白,攥着裙摆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帝博消散时那不甘与恐惧交织的双眼,想起丽华那双翻涌着混沌的眼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先祖……她们太强了……”
“强?”帝甲冷笑,权杖在金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当年战天还在时,便是莉莉丝和无灭亲至,也得让我帝族三分!如今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辈,竟能让你们丢盔弃甲?!”帝甲的怒吼震得殿顶落灰,王道法则如失控的潮水在殿内冲撞,梁柱上的金龙浮雕寸寸龟裂,“我养你们百年,就是让你们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
阶下四人死死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们清楚,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帝甲要的从不是理由,而是一个发泄怒火的出口。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内侍官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里的卷轴散落一地:“祖……先祖!不好了!五大……五大不朽神势力同时向帝族宣战了!”
帝甲的动作猛地顿住,通红的瞳孔骤然收缩:“你说什么?”
“是……是天族、阿斯加德、奥林匹斯山、曙光,还有……还有脱落者!”内侍官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他们说……说我族违背遗迹盟约,纵容帝博行凶,即日起……即日起向我族宣战!”
“宣战?”帝甲的手指猛地攥紧权杖,杖头的宝石迸出刺目的金光,“他们敢!”
他猛地转身,望向殿外铅灰色的天空。云层深处,隐约有法则光晕在流转,像潜伏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那些曾经表面上和帝族保持各种合作的不朽神势力,如今竟敢联合起来,向苟延残喘的帝族亮出獠牙。
“先祖……”帝灭生颤声开口,他素来以沉稳自居,此刻声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要不……我们先降了吧?交出资源,再……再将我们四人交出去顶罪,或许还能保下帝族根基……”
“降?”帝甲猛地回头,眼神淬着冰,“我帝族自帝战天开疆拓土以来,何时向人低过头?!”他的权杖重重顿地,整座皇极殿剧烈震颤,“一群跳梁小丑!以为战天不在,就能啃下我帝族这块骨头?”
帝尘子壮着胆子抬头:“可五大势力联手……我们的附属位面加起来也不到他们的零头,不朽神更是只有先祖您一人……”
“闭嘴!”帝甲的怒吼如惊雷炸响,王道法则凝成实质的锁链,狠狠缠上帝尘子的脖颈,将他悬空提起,“帝族的骨血里,从来没有‘退缩’二字!战天当年以一己之力对抗三位不朽神,难道你们都忘了?!”
帝尘子的脸涨成猪肝色,手脚徒劳地挣扎,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阶下三人吓得魂飞魄散,却无一人敢求情——他们比谁都清楚,触怒盛怒的不朽神,只会一同坠入深渊。
“先祖息怒!”帝宇挣扎着爬起来,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尘子失言,求先祖饶他一命!我们愿领兵出战,死守帝王位面!”
帝甲的目光在帝宇脸上凝固片刻,缓缓松开法则锁链。帝尘子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冷汗浸透了衣袍。
“出战?”帝甲冷笑,权杖在掌心缓缓转动,“你们连一群同辈都打不过,拿什么守?”他忽然看向殿外,云层中的法则光晕越来越亮,甚至能隐约听见位面壁垒被挤压的嗡鸣,“罢了,本祖也没指望你们。”
他抬手一挥,王道法则如潮水般涌出,将四人笼罩其中。帝诺妃等人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连日来的伤势竟在瞬间痊愈,连气息都稳固了几分。
“带着剩下的人,去暗位面躲着。”帝甲的声音低沉得像来自深渊,“若本祖能活下来,自会唤你们回来。若不能……”他顿了顿,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便让帝族的火种,在暗位面延续吧。”
“先祖!”四人同时抬头,满脸震惊。他们从未想过,这位素来高傲的不朽神,竟会说出“躲”字。
“这不是命令,是遗言。”帝甲转过身,望着殿外越来越近的法则光芒,金纹帝袍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五大势力敢联手,必是算准了本祖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们忘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啃我帝族的骨头,总得崩掉几颗牙。”
他猛地握紧权杖,杖头的宝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王道法则如觉醒的巨龙,在皇极殿上空盘旋嘶吼。
“记住。”帝甲的声音在法则洪流中回荡,带着一丝不甘,一丝决绝,“帝族可以亡,但绝不能跪。”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金光,冲破皇极殿的穹顶,直扑位面外法则洪流。帝族最外围的防御阵根本挡不住不朽神,他要提前迎击他们。殿内四人望着那道孤绝的背影,忽然齐齐跪倒,额头贴在冰冷的金砖上,泪水混着冷汗滑落——他们知道,这一去,便是永诀。
穿堂风卷起帷幔,扫过“王道永恒”的匾额。那道贯穿匾额的裂纹在风中轻轻震颤,像一声无声的叹息。殿外,法则碰撞的轰鸣如惊雷炸响,照亮了铅灰色的天空,也映亮了阶下四人惨白的脸。
帝王位面的末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