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阳灵机一动，既然范围缩小了，那是否可以......
他的目光立刻投向了身旁的江予心，语气里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江同学，那个......既然范围已经缩小到这种程度了，你不是会读心吗？那岂不是说......”
“我拒绝。”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予心就已经冷冷的将其打断。她的回答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直接将陈冬阳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浇灭。
“为......什么？”陈冬阳愣住了。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学校的教职工数量再多，终究也是有限的。只要江予心愿意，她完全可以利用能力一个一个地排查过去，找到那个在十几年前犯下罪行的凶手，简直是易如反掌。
“你是不是觉得，以我的能力，找到那个凶手简直轻而易举？”江予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嘲弄。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以她的能力，想要找到那个家伙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嘛，江予心却对此格外不爽，或者说，她对于陈冬阳的这种态度格外不爽。
“你知道南江二中有多少教职工吗？不算临时工和退休返聘人员，在职的就有一百七十多人。你是指望我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翻检一百多个大脑里那些充满了偏见、欲望、琐碎和愚蠢念头的垃圾堆，只为了找到一个可能藏在最深处的、十几年前的秘密？”
她的声音顿了顿，那双黑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而且，我有洁癖。你最好给我记住这一点。让我去主动接触一个杀人犯那肮脏扭曲的精神世界，和逼我跳进充满垃圾的粪坑里游泳，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这番话刻薄到了极点，却也让陈冬阳瞬间哑口无言。他这才意识到，对于江予心而言，她的能力或许并非总是那么便利，尤其是在面对她所鄙夷的、人性的“污秽”时。
“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江同学。我向你道歉。”于是，当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后，陈冬阳格外诚恳的道歉。
江予心撇了撇嘴，并没有当回事。正当气氛陷入尴尬的僵局，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时，江予心却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建议。
“既然已经发生了这种事，”她环顾了一下这间气氛愈发压抑的教室，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那为什么不报警呢？”
报警？
这个词让陈冬阳和尹氏姐妹都愣了一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尹熙然。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那丝错愕便迅速转变为一抹了然与赞赏。她看向江予心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几分棋逢对手般的认同感。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尹熙然笑了起来，她轻轻拍了拍手，替江予心解释道，“看来江同学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什么好主意？”陈冬阳依旧没转过弯来，“报警的话，那不是在打草惊蛇吗？凶手很可能就在学校里，一旦警察介入调查，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万一他销毁证据或者直接逃跑了怎么办？而且......警察只是一群普通人，他们能对付那个影子怪物吗？”
“陈同学，你还是没明白。”尹熙然眨了眨眼，随即摇了摇头，脸上挂着那种“你还是太天真了”的微笑，“我们现在的处境是什么？是我们在暗，敌人在更暗。我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只能被动地等待他下一次出手。这种情况下，‘打草惊蛇’，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她伸出一根手指，有条不紊地分析道：“报警，首先，可以将这具骸骨的存在公之于众，给凶手施加巨大的心理压力。人在压力之下，就容易出错。其次，警察会立刻封锁现场，进行大规模的排查和问询。这等于是在替我们做事，而且是合情、合理、合法的。我们只需要躲在暗处，观察所有人的反应，尤其是那些有重大嫌疑的教职工，看看谁会露出马脚。”
“至于那个影子怪物......”尹熙然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它既然和这起谋杀案有关，那它和凶手之间，必然也存在着某种联系。警察的介入，同样会刺激到它。蛇出洞了，我们才有机会看清它到底长什么样，不是吗？”
听完这番分析，陈冬阳终于冷静了下来，背后甚至惊出了一丝冷汗。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说到底，他们只是一群高中生，哪怕拥有超凡的能力，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而他们的对手，却是一个心思缜密、手段残忍、能将秘密隐藏十几年的杀人凶手。
一旦正面冲突，一旦其中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后果将不堪设想。就像尹熙然说的，他们没有和凶手玩捉迷藏的资本，把这件事交给更专业的“大人”来处理，让他们去承受明面上的风险，而自己则在暗中寻找超自然力量的线索，这才是最稳妥、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尹清乐也小声地开口了。
“而且，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再把这面墙封起来......那也太可怜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忍，目光投向那个墙洞，仿佛能看到那个被囚禁了十几年的孤独灵魂，“至少......至少应该让她重见天日。”
少女的话，为这个理性的计划，添上了最后一块属于感性的、却又无可辩驳的基石。
再没有人有异议。
众人迅速离开了旧教学楼。尹熙然用她的能力，将那把大锁重新恢复原样，仿佛从未有人进来过。
来到校外一个无人的街角，江予心拿出手机拨打了起来。
随后，四人并未立刻散去，而是找了一个足够隐蔽、又能观察到学校入口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寂静的夜色便被远处传来的、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划破。几道刺眼的红蓝光芒在街道尽头闪烁，最终停在了南江二中的校门口。
看到警察和学校的保安人员匆匆进入校园，四人这才放下心来，彼此对视一眼，在无声的默契中，各自转身，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