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莱诺丝行动,霍普主教的大手就已扶住她的脑袋,说是检查,却更像是抱着一颗球一样在怀中来回把玩。
莱诺丝憋着一口气,她只觉得陷入两团过分的绵软中,如溺水般难以呼吸。
现在没事,等下就可能先窒息死了。
所以,这个世界的医疗到底怎么回事,感觉好不靠谱,既然脱离了科学,就不能用万能的魔法直接治好么。
“怎么样?”
在莱诺丝快要憋不住时,埃德文教授终于等不及询问霍普主教情况。
“嗯,身体严重亏空导致接触咒文时无法承受魔力同调,进而影响本身魔力平衡,以至颅内高压,压迫神经,诱发出血症状…”
一长串诊断结果过去,莱诺丝听了个一知半解,两位老师倒是十分清楚。
埃德文浓厚的眉毛皱成一字,他疑惑道:“身体怎么差成这样?”
连理解咒文那点蚂蚁似的微末魔力竟能造成这种影响,作为资深教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穷孩子不好好吃饭呗,学院历史上也有过几例。”
霍普款款走向自己的诊台,取了一个托盘和一把镊子,从玻璃瓶中倒入一些透明的液体,再用棉花蘸着清理莱诺丝脸上的血渍。
“额,两位教授,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感觉。”
一直不敢插话的莱诺丝终于趁着间隙讲出自己的感受,先前埃德文教授雷厉风行,不给她一点解释的机会。
听她这么说,霍普先停下手上的动作,先给她找来一块镜子。
透过镜子,莱诺丝终于明白奥罗拉的反应为何如此巨大。
实际上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怎一个凄惨了得,活像横死冤死的厉鬼回到人间索命。
“别觉得我们大惊小怪,等你有感觉的时候早就死翘翘了。”
霍普主教用圣水清洗着她脸上的血污,那类似酒精的液体擦过,莱诺丝能感受到皮肤上留下的的愠热。
“按常理来说,这种情况不会危及生命,因为人体会自主调节。但你不在常理之中,身体机能过载也不会触发自我保护的机制,似过温的炉子再烧就会炸掉。”
听着霍普主教的描述,莱诺丝忽然想起被自己删除的负面状态。
现在看来这只是掩耳盗铃,删除本身不过是将问题变得不可见而已,根本没有彻底解决。
就像无痛症一样,只是感觉不到疼痛,不是不会受到伤害,反而因为缺乏反馈,不能明晰自身状态。
亏她还以为这是个神技。
莱诺丝赶忙调出属性面板,尝试做出补救。
最顶端空了一半的血条十分**,让她忽的愣住,心底一阵后怕。
别人的警告、模糊的感受远没有直观的数据来的准确,直到此时,莱诺丝才明白具体的危害。
也就是现在还处于系统的任务中,不然这个不知不觉掉血的状态,是真的会死。
事实证明,系统文件删不得,电脑上手贱是给系统玩崩,这个系统上手贱是给自己玩崩。
好在,删除的东西能从回收站里拖回来,这让莱诺丝直呼良心。
系统终于人性化了一回。
“知道怕了?”
瞧见莱诺丝的反应,霍普只当是女生被她的话吓到,安慰道:“放心,都到这了肯定没问题的。”
说罢,她又看向矮人,眼里不由带了几分嫌弃。
“还杵着干嘛,这个点你不是有课么?”
埃德文一言不发,像桩子一样立住,稳稳扎进地里,雷打不动。
他思虑良久,最后摸向腰间的口袋,打算个人支助这位营养不良的学生。
一直处于学院这座专于学术的象牙塔里,埃德文还未见过外面的人间疾苦,在他眼中,莱诺丝算的上是极度悲惨的。
一只手按在矮人的手腕上,动作很轻,力道却不符合那柔若无骨的形象,埃德文抬头,望向浅笑连连的灰发女子。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再说小家伙傲气着,估摸也不会接受你的施舍。维多利亚街不是有一家咖啡店么,那里的环境不错,有机会去试试?”
显然,霍普主教认出了她的身份,猜测她是因为贵族的自尊才落到这般境地。
莱诺丝觉得很委屈,她可一点不傲,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自尊又没法当饭吃,别人肯给当然收着。
那家咖啡店确实可以去看看,霍普主教都在话里暗示了,想来不会坑人。
“也行,”埃德文默认了霍普的提议,又转头看向对莱诺丝,“好好休息,后面把假条补上。”
确定学生没事之后,教授还要返回课堂,若无必要,他不会取消既定的课程安排。
这种情况还要交假条?
莱诺丝对于矮人教授的古板程度有了新的理解。
“别指望傻大个能说出什么好话,矮人里的智者照样是肌肉脑子,迟钝,直接,不懂风情。”
霍普从木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取了些烘干的草药,丢进一口坩埚中慢慢熬煮,除去正常的草药瓶子以外,还有蜥蜴干,触手,发光眼球之类的罐子。
若不是知道她是牧师这样的神职,莱诺丝还以为进入了某个女巫的小屋。
没有一点肃穆的神圣,全是亵渎者的随意与邪恶。
熬好的汤药被盛在一只雪白瓷碗中,主教亲切招呼喝药的情景让莱诺丝幻视自己成了大郎。
能不喝么?显然不能。
莱诺丝接过药碗,鼓起勇气一口气喝完。
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入口甘甜,回味绵长,进肚就有汩汩暖流散向四肢百骸,令人精神一震。
“躺着睡一觉吧,醒了就自己离开,之后对自己好些,慢慢把亏空的元气补回来,记得量力而行,不要过度运动、学习、劳累。”
莱诺丝轻轻的应下,她是愿意遵守医嘱的,就是躺在床上这一点还是有些膈应。
“这花…”
“居然注意到了,有品味,”霍普主教将床上的花束捧起,插入床头的玻璃花瓶中。
“很不错吧,每位来到这里的病人都能第一时间收到一束鲜花,多有人文关怀呐…还是说,你想躺着把它捧在怀里?”
霍普眯着眼睛,嘴唇微抿,等待莱诺丝的回答。
花束是什么第一时间需要的医用道具么?莱诺丝心中表示疑惑,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存在即合理,主教大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很棒的思路,既能体现您对病员的关怀细节,也能优化病房单调的环境,改善病人心情,让其就如这花朵般明媚…”
莱诺丝睁着眼睛说瞎话,嘴里没一个字走心。
“你比埃德文有趣多了。”
她轻轻笑道,随后身体趋于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确认霍普主教不在,莱诺丝想要溜走,但药效上来,昏昏欲睡的她只好脱了鞋子在简易的单人床上将就一下。
迷糊中,她似乎感受到身边有人来过,步伐很轻,是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