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琳睡得太沉，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梦。当她醒来时，天光已经透过窗缝，在地上画出了和昨夜月光相似的，一道明亮的光带。

身体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但精神上的余震还在。

她坐起身，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那个木制衣架上。那个害她撞到额头，又让她打到手疼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安安静静地立在角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琳的脸颊微微发烫。

昨晚的失态，现在想来，真是又蠢又丢人。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对着一根木头撒气，结果还把自己弄得又痛又委屈。

这副身体……

她摊开自己的手掌，白皙，纤细，看不出一点薄茧。昨晚拍在木杆上泛起的红色已经褪去，只剩下柔嫩的皮肤。这双手，连握紧拳头都感觉不到多少力量。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她连一个衣架都撼动不了。

这种巨大的落差，曾是她绝望和无力的根源。

但现在，不一样了。

莱恩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主导权，在你手上。”

这句话，比任何安慰和鼓励都更有力量。它重新点燃了她心中那名为“凯斯特”的火焰。

是的，主导权。

如果她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还谈什么掌控自己的命运？如果她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还谈什么复仇？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想着如何利用莱恩这把“刀”。她自己，也必须成为一个执刀者。哪怕，是从最基础的，如何握紧拳头开始。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琳深吸一口气，掀开薄被，穿上鞋子。动作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她推开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要去找莱恩。

这个决定让她心脏不自觉地加速跳动，手心也有些冒汗。这是一种混合着紧张、期待，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情绪。

去请求一个人的帮助，尤其是请求莱恩的帮助，对她而言，无异于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在对方面前。这违背了她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但她别无选择。更重要的是，经过昨晚那番话，她……愿意去尝试相信他。

莱恩的木屋离得不远，琳很快就走到了门口。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他还在睡吗？

琳犹豫了一下，抬起手，却迟迟没有敲下去。她该怎么开口？说“请你教我打架”？太直接了，像个愣头青。说“我需要变强”？又显得太中二。

话说他会不会直接挑明琳的身份，说她怎么连怎么训练忘了吗，这也不能怪琳，凯斯特那副身躯训练天赋实在太好了，现在作为琳反而什么都没有了。（不过转变成了琳另一种不知道的天赋）

她那点可怜的社交经验，在这一刻完全派不上用场。

就在她纠结万分，手指几乎要把自己的衣角揉烂的时候，门内传来了一个带着明显而哈欠的声音。

“门没锁。”

琳吓了一跳，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他……他知道她在外面？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莱恩正侧躺在床上，似乎刚刚被吵醒，眼睛半睁半闭，一副随时都能再次睡过去的样子。

“那个……”琳的声音有些发干，比她预想的还要小声，“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莱恩翻了个身，面朝她，声音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调调，“反正也差不多该起来了。有事？”

他的直接，反而让琳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用疼痛来给自己壮胆。

“我……”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把话说出了口，“我想……请你……教我一些……能保护自己的方法。”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下意识地就想低下头，躲开莱恩的视线。但她强迫自己忍住了，直直地看着他。

这是她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她不能退缩。

莱恩那双总是睡眼惺忪的眼睛，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嘲弄，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过了几秒，他才慢悠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哦。”

只有一个字。

琳愣住了。哦？这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

就在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莱恩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边穿着外衣，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先去吃点东西，空着肚子没力气。”

琳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

他……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没有问她为什么，也没有提任何条件。就好像她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常。

这种被轻易接受的感觉，让琳有些无所适从。她原本以为会有一番艰难的交涉，甚至准备好了被拒绝的说辞。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还有，这是我给你提的建议，不要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至少面对我时，完全是不必要的。”

琳不语，只是脸上微微泛红，默默的加快了进食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