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掐住的手指，下意识便要收紧，好在一股无形的力量及时包裹住了她的指尖，才没有掐破皮肤。
“无需担心，伊莎是你的同类。”像是察觉到了少女的担忧，格罗尔九世柔声宽慰道，
“她也身负神话血脉？”瑟曦薇愕然的看向老人，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是……原初死者？”
“并非如此。”反倒是伊莎主动开口为她答疑解惑，“吾之血脉，非自生神。”
身负其他神明血脉的永生者？
黑发少女敏锐捕捉到了其中的异常之处。
据老格罗尔之前的说法，这上古议会中的永生者应该皆是来源于原初死者的恩赐，也就是说她一个异教神明的眷族，竟然受到了生神的青睐。
神话血脉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与源头神明的亲和，也更容易诞生天赋异禀的子嗣，对于天才几乎没有神明会不喜欢，自然也难免受到其他神祇的青睐。
不过拐走血裔眷族的行为实在还是太伤脸面了，不是极为欣赏的目标，或是完全敌对的神明，一般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而这女人先是接受了这莫大的恩赐，转头又违逆释义背弃誓约，很难想象要是原初死者知晓此等亵渎，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意识到伊莎的所作所为有多恶劣，哪怕是敢公然违逆神明的瑟曦薇，也不禁对她心生忌惮了。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格罗尔九世不难猜到少女会怎样做想，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可还没来得及多解释，一个轻浮的男声便忽然响起，搅乱了三人的话题。
“哟嗬，竟然有新人？”
瑟曦薇下意识循声望去，却发现另一边的椅子上多出了一道翘着二郎腿的身影。
“竟然还是如此可爱的小姐。”那灰雾组成的轻浮男子夸张的向她行了一礼，“在下英古兹，不知道美丽的小姐可否告知芳名。”
黑发少女皱了皱眉，对这家伙的第一印象就极为不佳，自然不想与他多说。
正思考着该如何应付过去，伊莎的声音却传入了耳中。
“此乃晚辈，岂可无礼。”女人原本温和的语气猝然之间变得冷若冰霜，“再敢滑舌，磔缝烙喉！”
自称英古兹的男人哆嗦了一下，身体瞬间绷紧。
他明显是对于伊莎颇为恐惧，左顾右盼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嘟哝道，“我、我只是跟她开个玩笑，哪、哪有油嘴滑舌嘛……”
瑟曦薇诧异的看向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的女子，却发现伊莎也撑着脸颊望着自己，似乎还俏皮的笑了一笑。
“英古兹，你怎么又是一副蔫不拉叽的样子。”随着一张张椅子上升起灰雾，阵阵笑声在大厅中接连想起。
才吃了憋的男人也不想跟他们多说，埋着脑袋装出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你一定又偷了哪家的夫人小姐！”见他默不作声，一个声音又故意扯着嗓子高声嚷嚷道。
“吾究，你、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英古兹似乎是瞪大了双眼，慌慌张张的反驳道。
“什么清白？”方才那人哈哈大笑，“我前几天才听说有人去米莎洛斯的某个大贵族家偷人，气得那家主人在战争大厅发布了悬赏，连纷争教团都亲自出手了，一众好手没日没夜的追杀了好几天……”
“幽会……怎么能叫偷人……”轻浮男人梗着脖子争辩道，那张灰雾组成的模糊脸庞仿佛也涨红了一般，“幽会……真爱的事，能算偷人吗……”
接着便是一通晦涩难懂的碎碎念，什么“爱情超越一切”，什么“骑士小说”，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亘古大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戏谑完英古兹，椅子也坐满了，众人都发现了陌生的女孩，看她站在老人身后，目光不禁更加好奇了，纷纷压低声音交头接耳，似乎对她的身份颇感兴趣。
“咳咳。”格罗尔九世轻咳了两声，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人都在吗？”
“都在……”众人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那么就散会吧！”老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哦……”稀稀拉拉的几个声音响起，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流程，不过却并没有人离开，而是再次三三两两交谈起来，不时向少女投来目光？
“诶？”反倒是瑟曦薇不解的看向了老人，压低声音询问道，“这就结束了？”
“几千年的时间，该做的事都做过了，什么话题也早该说完了。”格罗尔九世随口解释道，丝毫没有背着其他人的意思，“现在也就是例行走个过场，确认一下都还在就了事。”
“那如果有人不在了呢？”黑发少女愕然的反问道。
“那就当场开追悼会，顺便讨论一下这家伙是怎么死的，看能不能推广开来。”老人打了个哈欠，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轻咳了两声，“话说，我之前提过圣石现世的事吗？”
“圣石？”众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来，亘古大厅霎时一静。
“说起来，前段时间永生密修会的那群疯子在兰切斯特举行秘密祭祀，不会就是因为找到了圣石吧？”之前那个揶揄英古兹的声音再度响起，说话者似乎是被称作吾究来着。
“确实如此，不过仪式已经被阻止了……”格罗尔九世继续说道。
“圣石是落入你手中了？”不等他说完，英古兹便急不可耐的开口道，“那伊莎的‘殉生蜕仪’是不是能……”
无数道目光汇集在了女子身上，看样子抱着同样想法的远不止他一人。
“殉生蜕仪，仅为猜想，非有圣石，便可一死。”伊莎淡淡的回了几个字，反而没有多少兴奋之情。
“为了收回圣石，多恩那家伙也来到了兰切斯特。”见还有不少人不死心，老人也泼了一盆冷水。
“防剿局居然放那家伙进来了？”吾究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旋即喃喃自语道，“听说那群魔女最近也悄悄聚集在兰切斯特了，这破地方可真够热闹的，还是别去凑这热闹了。”
“那就这样吧……”见众人打起了退堂鼓，格罗尔九世也不再多说了，撑着扶手站起身来，正要带着少女离开，却没想到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各位前辈应该知道不少不为人知的秘仪吧？”老人诧异的回头望去，可瑟曦薇却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请问可有较为完整的秘仪？”
较为完整，潜台词即是成体系的秘仪。
之所以要加上这一条件其实也很简单，她需要一整套秘仪。
从与那个高挑女人交手的情况看来，单靠戏法以及神话血脉自带的那点力量，已然无法保护黛比了，必须要想办法获得仪轨。
少女并非是没向老格罗尔询问过，可他一直坚称自己对仪轨兴趣不大，所以既没有收集也并无研究。
现在看来老人明显是在说谎，大概还是想迫使她接受那位神祇的恩赐。
这倒也不难理解，秘仪使用的风险还是太大了，特别是对于她这种身负神话血脉的神裔，不仅更容易被神明发觉，而且暴露的后果也更加严重。
瑟曦薇虽然趁他不备开了口，但如果不能趁此机会获得一整套仪轨，恐怕也再难获得更高等阶的秘仪了。
亘古大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目光齐齐落在了两人身上。
“这丫头名叫瑟曦薇。”格罗尔九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是那么不让人省心。”
一众永生者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大厅之中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初次见面，当有馈赠。”最终还是伊莎打破了沉默，一卷破旧的皮质卷轴随手话语脱手而出，徐徐飞向了少女。
害怕老人阻止的瑟曦薇慌忙伸手攥住卷轴，一把塞进了怀中，“谢谢伊莎姐姐！”
“唉，女大不中留啊！”格罗尔九世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浓密的灰雾再次在两人周围升起，来得快去得更快。
等尘雾散尽之时，他们已经回到了神秘商店中。
“咯，老格罗尔，你的徽章。”黑发少女一只手将黄金徽章递给他，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生怕老人会抢走卷轴。
“送给你了。”格罗尔九世扶着额头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显然是被气得不行，“每周三下午五点集会，没事可以去凑凑热闹……”
“我就知道老格罗尔你最好了！”见他没有夺走卷轴的意思，瑟曦薇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甜甜的撒娇道。
正要再多奉承他几句，一只麻雀却啪的一声撞在了橱窗上。
黑发少女神色一变，慌忙跑出门去捧起了小鸟。
被撞晕的麻雀虚弱的吱了几声，瑟曦薇的脸上霎时间血色尽褪。
“你，你说什么？”黑发少女惨白的嘴唇蠕了蠕，“那蠢货主动找那女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