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上,尤莉娅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奶油倒是被她用还算干净的袖口内衬勉强擦掉了一些,露出原本白皙细腻的精灵皮肤,只是几缕淡黑色的头发还顽固地粘在额角,配上那双因为尴尬和羞恼而显得水汪汪的金绿色竖瞳,活像只被雨淋湿又炸了毛的小猫——如果小猫有尾巴,并且那条尾巴此刻正懊恼地蜷缩在她沾满奶油的袍子下摆里的话。

“不准笑啦!”她鼓着腮帮子,试图再次凝聚一点气势,但效果甚微,声音里还带着点摔疼了的鼻音,“我……我本来心情很好的!特意飞去山那边新开的面包坊,买了他们招牌的覆盆子奶油挞回来……”

她说着,眼神飘向旁边那一滩狼藉,看着彻底牺牲在石台上、和尘土落叶混为一体的珍贵甜点,嘴角委屈地向下撇了撇,竖瞳里是真的心疼,“结果刚飞回来,就看到你们三个鬼鬼祟祟地在我的城堡门口探头探脑!我……我总得维护一下领地尊严吧?”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那句“领地尊严”几乎成了嘟囔。

“好啦好啦,我们不笑了行吗?”艾米将自己的笑容渐渐收敛,向尤莉娅提出自己的请求,“那个威严的尤莉娅大人,我们可否进入你的龙堡里面去看看呢。”

“这个嘛,当然可以,毕竟我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很寂寞。”尤莉娅听到这个要求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意见,“那个那个,进去是可以的啦,不过不要乱动。”

随后尤莉娅推开自己城堡沉重的大门,产生的空气流动,将我们的头发都吹了起来,就这样尤莉娅让我们进入了她的府邸。

龙堡的空间非常的巨大,毕竟对于一条巨龙来说,对生存空间的追求还是非常大的。

巨大的门厅高得离谱,穹顶仿佛直接开凿进了山腹深处,隐没在深邃的阴影里。

几缕阳光从极高处的狭小气窗斜射进来,形成几道巨大的、尘埃飞舞的光柱,如同支撑天地的神之权杖。

这空间感是如此恢弘,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缩小成了误入巨人国度的蚂蚁。脚步声在空旷的石壁间回荡,形成了悠长而清晰的回音。艾米试着轻轻“喂”了一声,声音立刻被放大了数倍,层层叠叠地传回来,惊得她吐了吐舌头。

“这也……太大了吧!”艾米仰着头,脖子几乎要仰断,才能勉强看到穹顶模糊的边缘,“尤莉娅!你一个人住这里?不会迷路吗?”

尤莉娅在前面带路,闻言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得意,“当然不会!我可是有龙族优秀的空间感和方向感的!”

她挺了挺胸脯,随即又补充道,“……虽然偶尔去厨房找夜宵会绕点远路。这边走!”

穿过巨大的门厅,沿着一条同样宽阔得可以并排跑几辆马车的廊道前行。

光线主要来自镶嵌在墙壁高处的一些发光的苔藓或是奇特的晶石,散发着柔和的、偏冷色调的光芒,勉强照亮了脚下的路和两侧……堆积如山的杂物?

没错,是杂物,或者说,是尤莉娅口中的“亮晶晶的财宝”。

它们确实存在,而且数量惊人。在廊道两侧特意开辟出的巨大壁龛里,在更深处某些房间敞开的门后,甚至就在廊道拐角的空地上,堆积着难以计数的东西。

金光闪闪的古老钱币像溪流一样从破损的陶罐里流淌出来,在冰冷的地面上铺开;各种镶嵌着巨大宝石、造型夸张到有些笨拙的王冠、项链、权杖随意地堆叠在一起,像小孩子玩过家家的道具;未经切割的原石、打磨好的水晶簇、甚至还有整面墙挂着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兽鳞片制成的盾牌……所有东西都散发着或璀璨或内敛的光泽,在幽暗的光线下星星点点。

然而,正如我们之前所感知的,这些足以让任何凡人王国疯狂的财富,对我们三个而言,不过是背景板。

艾米的目光只是短暂地被一堆流光溢彩的彩色玻璃珠子吸引了一下,那些珠子在光苔的映照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斑,随即又被更高处一个悬空的、由巨大钟乳石自然形成的奇异平台所吸引,“天哪,这城堡到底有多大啊!”

她更关心的是空间的尺度和奇特的构造,钱财对艾米来说,只要够用就行了

埃莉诺,精灵的公主,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财宝,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如同拂过一片寻常的落叶。

精灵族崇尚自然之美与内在的力量,这些人工雕琢的、象征着俗世权力和贪婪的器物,在她眼中恐怕与路边的顽石无异。

我感兴趣的反倒是墙壁上那些古老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雕刻纹路,隐约透露出这座堡垒最初建造者的些许信息,以及空气里弥漫的、极淡的却无法忽视的……龙的气息,混杂着森林的清新和一种……奶油蛋糕的甜腻?这组合倒是和尤莉娅本人一样奇特。

尤莉娅在前面带路,似乎完全没在意我们对她的“宝库”反应平平,她正小心翼翼地捧着刚从储藏室翻出来的一个硕大的、用油纸包好的蜂蜜蛋糕,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她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试图挽回一些“领主”的颜面 。

“看到没?这些都是我母亲……嗯,就是奥芬尼尔母亲给的‘零花钱’,”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常,仿佛巨龙给零花钱是件天经地义的事,“还有一些是以前住在这里的……嗯……某个大家伙留下的,被我收拾干净了!”

她含糊地带过前任主人的信息,着重强调自己的功劳,“不过这些东西摆着是挺好看的,对吧?特别是晚上,点上灯,整个大厅都blingbling的!”她的竖瞳里闪着真诚的快乐,显然这些“blingbling”的东西确实让她开心,无关乎它们的世俗价值。

她推开一扇相对小巧,但也比寻常人家的大门大得多的雕花木门,“喏,我的小客厅!快进来坐!我去泡茶!”

她风风火火地抱着蛋糕冲了进去,尾巴在门框上轻轻磕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她也只是缩了缩脖子,脚步没停。

我们走进这所谓的“小客厅”。空间依然不小,但比外面那夸张的尺度显得“人性化”了许多。壁炉里跳跃着温暖的火焰,驱散了石堡深处的寒意。

地上铺着厚实柔软的、不知名兽皮缝制的地毯。几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填充着羽绒的宽大扶手椅围着一张小圆桌这张桌子看起来就很结实,桌腿很粗。

最引人注目的是窗边一个巨大的、用蓬松干草和柔软布料堆砌成的窝,里面散落着几个亮闪闪的、像是水晶球或者打磨光滑的金属球的小玩具——显然,那是尤莉娅最常待的“宝座”。

尤莉娅已经把小零食放在了小圆桌上,正手忙脚乱地翻找着茶具,尾巴尖因为忙碌而小幅度地快速摆动着。

艾米陷进一张扶手椅里,舒服地喟叹一声,眼睛还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混搭风格的“龙裔小窝”。埃莉诺安静地站在我身侧靠后的位置,目光沉静如水。

我则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巨大石堡切割成方块的森林景色。阳光透过彩色玻璃花窗,在地毯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空气中、壁炉里松木燃烧的噼啪声、还有尤莉娅笨拙却热切的忙碌气息,交织在一起,奇异地冲淡了这座古老龙堡的森冷和那些“blingbling”财宝的冰冷光泽。

这里,更像是一个有点傻气、有点笨拙、努力想撑起威严却总是不小心露出马脚的小家伙,为自己打造的、一个带着点童话色彩的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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