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么？

还是有别的身份呢？

可是那些身份究竟该怎么定性呢？

如果定性了之后，我真的可以将那种身份于亚诺哥哥的身上贯彻始终么？

且当最后一班电火车在哥特的夜晚呼啸驶过。

莉塔却始终没能寻找到这份问题的答案。

她实在想不到，又或者说，就连面对都有些不太敢。

在T先生之前，她从未设想过类似的问题，即便是见证了亚诺陪在一只精灵的身旁，当是时她也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怨气升腾。

可真要说来，这些怨气却没能更进一步地升腾成一种情感，只是拘束在临门一脚的最后一步上。

“还在想呢？”

T先生已经趁着最后时间往外搜刮了许多打折的东西吃，这会儿正大包小包地抱着回到莉塔发呆的地方。

他伸了个懒腰，顺势将一个面包丢到了莉塔手里。

苏黎人和安黎人的纷争当年持续了很久，到最后两拨人彻底撕破脸皮，连带着欧亚都一并颠覆之后，T先生早些作为苏黎人，可以说是受尽冷眼。

只是随着岁月渐长，曾经的那些所谓伟人相继去世，徒留当初动荡的结局留存于世后，T先生凭借着能力的特殊却能存活至今。

正因为如此，T先生的苏黎人身份已经逐渐随着时间流逝而被人忘却。

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意T先生的苏黎人身份了，欧亚帝国已经将这种事情当成了历史的残骸。

除了T先生与莉塔这两个完全不受时间局限的人尚且还记得当年的点点滴滴，欧亚已经忘却了曾经的伤痕。

“我看你这样，似乎已经不记恨这个帝国了？”

莉塔不动声色地将面包放到口袋里，似乎并不想借此在T先生那儿留下什么人情。

他们只是交易的关系，没其他的。

“我从来都没有记恨过谁。”

T先生耸耸肩膀，微笑道：“在漫长时光面前，一切都只不过是过眼尘埃。”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莉塔浅笑一下，倒是一下子戳到T先生的肺管子。

对此，T先生只是尴尬一笑，耸耸肩膀，轻声道：“当时年少轻狂，不懂事是这样的。”

“现在呢？”

“现在，现在只想找片护心龙鳞，塑个肉体，然后老老实实地过一辈子就好。”

T先生轻声说着感慨。

“倒是变得这么老实？”

“不得不老实啊。”

T先生叹息一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会有东西逼着你老实。”

……

“来都来了，就跟你介绍一下吧。”

有了死而复生的T先生在前开路，亚诺和莉塔反而在欧亚帝国的小城镇中如鱼得水。

除开见证那场冲突的人眼中尚存异色之外，其他人对于亚诺他们的眼神并不算特别针对，但也远远算不上友好。

尤其是路过由安黎人准备的街道，众人对于亚诺的仇视更可谓是完全不做任何掩饰。

这种明显到骨子里的分化与仇恨渗透在欧亚帝国的方方面面，让亚诺不得不怀疑这个帝国究竟是怎么存续至今的。

“欢迎来到欧亚帝国，这里是魔力者的天堂，也是……”

“你们看不起他们？”

亚诺指着一旁安黎人，冲着T先生开口问道，语气直接到不讲任何道理。

只是一句话，却让刚刚开始的对话氛围陷入冰点。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看不看得起吧。”

T先生无奈摇头，基于现状的无奈，便是他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苏黎人和安黎人本来就相互看不起，大家的矛盾由来已久，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改变的事。”

“帝国需要的是一场变革，改头换面那种。”

“那一直压迫就是办法了？”

亚诺冷笑一声，在莉塔的陪伴下轻声道：“这地方迟早要乱。”

“人人都这么说，只是说到现在了，这场风波还没有乱起来。”

T先生呵呵一笑：“你可以做那第一个发起人哦。”

“我没心情干涉这种事情。”

亚诺冷声道，随着T先生主动推开房门，大家也终是来到了这次的目的地。

T先生的办公室。

富丽堂皇，像是宫殿，只是比起阿尔伯特的那种奢靡，显然T先生要收敛不少。

呈现出暗黑色调的宫殿全程透露着压抑。

“说吧，你打算干什么？”

亚诺不带任何尊重地直接坐到沙发上，死而复生这种事情虽然稀奇，但他也没觉得有多吓人。

稀奇古怪的事情他见得多了。

便是能够碾压行走在史诗之路上的第一女主的存在，在另外一片大陆上都有，就更别说这小儿科一般的复活了。

“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想找找护心龙鳞而已。”

“就是找来干什么？”

亚诺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给的答案挺实诚的，但他远远没有看上去那般老实。

“额……这个应该不方便说。”

“那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切成片，看你还能不能再复活一次。”

“我觉得这种方法对付你，应该绰绰有余。”

“那会很痛。”

T先生叹了口气，旋即站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拿下一本古籍摆放在亚诺面前：“我虽然死不掉，但很怕痛啊。”

“谁在意？”

亚诺浅笑一声，抖擞肩膀便翻开古籍。

有莉塔在身旁，也容不得T先生造次，就算少女本身并非是成年巨龙，也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苏黎人所能碰瓷的。

显然T先生本人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并不在意亚诺的嘲讽，只是自顾自地坐在桌子后，品着才冲泡好的清茶。

结果还没喝上一口热乎的，莉塔便用龙尾一下子抢过了陶瓷杯，将其传给了亚诺：“谁允许你喝东西了？”

“……？”

T先生轻挑眉目，只觉得一阵苦涩，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你说是那就是吧。”

“所以，你打算拿护心龙鳞来重塑肉身，然后换取永恒不灭的生命？”

“正是如此。”

T先生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亚诺的说法。

“永恒有什么好的？”

亚诺不理解。

可T先生并不奢望对方理解。

他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人各有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