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可那里一直放着荒废也不是事儿，凯撒尼亚市政又没有多余的大笔资金对其进行重新开发，所以只能广撒网去寻找潜在的买家了。”
弗雷曼男爵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洛基与赛璐璐的表情。
“不过洛基先生，只有我一个人是没法同意这桩交易的，还需要市议会集体进行投票表决，再加上圣教会点头才行。我只是以个人的名义卖给了她一些建筑用的材料。”
“而且那里是审判所支部，如果亵渎者们想做些什么，肯定会引起审判官们的注意……所以……”
“你的意思是，因为还未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就没有错咯？”
赛璐璐围绕病床折返走着，时不时扯动一下抓在手中的锁链，让弗雷曼男爵的额头上布满汗珠，就算感到疼痛也要保持微笑。
“您、您说笑了，圣女殿下。我深知自己犯下了无可挽回的过错，明天一早便会去圣教会自愿接受惩戒……对了，请让我斗胆问您一件事，为什么您明明在凯撒尼亚，但是圣教会那边却完全没有动静？”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那我是否需要对此事保密？”
弗雷曼男爵抿了抿嘴唇。
“无所谓。反正中午我已经在议会广场使用了神术，懂的人自然懂，装不懂的人也迟早会懂。”
圣女漠不关心地答道。
到此，估计也没法从男爵嘴里撬出什么信息来了。
他的身上没有腐化的痕迹，且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亵渎者合作，对他的惩罚估计也不会严重到哪去。
洛基本就是打算来看看男爵的情况，并且尝试能不能从对方身上扒出一些猫腻而已，现在看来，恐怕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个“倒霉蛋”。
但这不代表洛基会轻易信任他的言语。
他向赛璐璐点了点头，示意圣女将她的锁链收回，随后对男爵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谈到这里吧，弗雷曼男爵。另外，我顺带给你带来了一束鲜花，就放在门口，待会儿让侍从给你送进来。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儿可刺鼻得很，希望鲜花的芬芳多少可以抵消一些，让你今晚能睡个好觉。”
“谢谢您，洛基先生。”
弗雷曼男爵心有余悸地活动着重获自由的四肢，待到两位可怕访客的脚步声自走廊上远去，他才松了口气。
对那两人而言，要杀一个人——无论对方是低贱的乞丐还是位高权重的贵族，都不用分什么时间地点场合。
纵使是在这间医院之内，只要他们认定自己的罪行，便绝不会与自己废话，而是会直接把这间病房染成散发出浓郁腥气的深红色。
好在最后没有发生这种事。
弗雷曼男爵拿起床头柜的一杯温水，往喉咙里灌去，同时伸手拍打着呼唤侍者的响铃。
不一会儿，侍者便拿着一束颜色艳丽的花走了进来。
“大人。洛基先生交代我，说是在您按铃呼唤我之后，进房把这束花装饰在您的床头。”
“……啧。”
男爵撇了撇嘴。
不得不说，确实很香……自然的气味，比起香水之类的东西要好闻得多。
奇怪的男人。
“弄完之后，去把我的日记本拿进来。”
“是，大人。”
侍从迅速放好鲜花后，便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捧了一个朴素的黑色匣子。
“晚安，大人。”
“去吧。”
他摆了摆手。
房间内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弗雷曼男爵的手指拂过匣子的锁孔，其便自动打开，露出藏在里面的皮革笔记本。
他眼神迷离地看着笔记本的封面，口中低吟着晦涩的咒语——
一张美艳的男性脸庞便浮现了出来。
“许久不见，福莱特大人。”
“噢，我亲爱的弗雷曼。很高兴能再次听到你的声音。”
“我有要事相告。”
“要事？这样啊，我会认真听的。不过我现在正在举办一场社交舞会，你得长话短说才行。”
“……凯撒尼亚的情况变得愈加复杂了，大人。真理之手的人惊动了‘黑剑’、洛基还有一位圣教会的圣女。如果我们还想拿到真理之手的遗产，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援助才行！”
“冷静，冷静，弗雷曼。真理之手的遗产的确重要不假，但就算丢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无非只是让我们的进度慢上一些。”
“但若是掌握在我等荣光九月党的手中，就能更快地改变这个面目全非的帝国了……”
“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了，弗雷曼。我们和灵魂之海打交道的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毕竟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神明会在何时何地干涉凡人的思维、行为、灵魂与命运……你的一时冲动，或许就是祂们在暗中偷偷地怂恿。”
美艳的男人叹了口气。
“我们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摆脱祂们的桎梏，让帝国重获新生。弗雷曼，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不过，你若真想试试也未尝不可……一个强力的援手已经在路上了，虽不说能正面与强敌抗衡，但至少可以给你见缝插针的资格。”
“感谢您的支持，大人。”
“不要做出让我失望的事，弗雷曼。记住，帝国的财产才是最重要的，你必须要把这点铭记于心。”
“是。为了帝国，为了荣光九月党。”
“为了帝国。”
笔记本恢复原样。
弗雷曼男爵做着深呼吸，缓缓将匣子关闭，随即重重一拳砸在被褥上，发出如被残忍抛弃的女子精神混乱后的呢喃。
从匣子里延伸出的、妖异的蓝色丝线随之断开。
“该死的魔女，该死的圣教会，该死的真理之手，该死的‘黑剑’，该死的骑士团，该死的洛基，该死的圣女，该死的亵渎者……”
“帝国就是因为有这些可以肆意践踏我等贵血的渣滓存在，所以才会落得今日内外交困的局面。”
“福莱特大人，正如您所说，人类需要一位真正属于人类的神明，而能够成为那位神明的，就只有当今的皇帝陛下——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那天提前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