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里斯没有反驳,只是伸出手,轻轻抚上德露西亚的脸颊。
“她不会放弃的。”她低声道,“她会想办法赶走我们。”
德露西亚的瞳孔微微收缩,影子的边缘突然变得锐利,像刀刃般在墙上划出几道细小的裂痕。
“那就让她试试。”她轻声说道,声音甜腻得像蜜糖,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看看最后……是谁先消失。”
阿斯特里斯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我们不会分开的。”
她低声承诺,指尖轻轻勾住德露西亚的影子,“永远不会。”
德露西亚笑了,六芒星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当然,姐姐。”她轻声回应,“我们是一体的,以后,妈妈也会和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永远融为一体……”
她们的影子在月光下缓缓交融,再也分不清彼此。
—— —— ——
多洛萨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指尖划过冰凉的镜面。
水珠顺着她的金发滴落,在洗手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正当她准备转身时,镜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波纹。
“你玩够过家家的游戏了吗?”
十三岁少年模样的伪教皇克劳狄乌斯出现在镜中,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浴室里泛着冷光。多洛萨的呼吸瞬间凝滞,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毛巾架。
“我……没有忘记。”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加颤抖。
镜中的少年歪着头,黑色教袍的领口绣着倒置的十字。
“一个月零十七天。”
他的指尖在镜面上划出一道冰霜痕迹。
“圣所给你的期限还剩不到两周。”
多洛萨的蓝眼睛猛地收缩,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在凉莱的温柔中沉溺太久,久到几乎忘记了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圣所,忘记了那些恐怖的日日夜夜。
“水晶冠冕的根系需要‘影之泪’滋养。”克劳狄乌斯的声音像蛇一般钻进她的耳膜,“明天午夜前,把它带到北区废弃教堂的地下室。”
镜面开始结霜。
“否则,你觉得凉莱会怎么看待一个叛徒养女?”
镜面“啪”地碎裂,多洛萨踉跄后退,一块碎片划过她的脚踝,鲜血滴落在瓷砖上,很快被蒸腾的水汽模糊。
其实,她算是逃出来的,被迫接受的这个所谓的任务。她待不下去了,可是,她在两个世界都待不下去。她恨着现任教皇阿尔方斯七世,又恐惧着伪教皇克劳狄乌斯。
其实,她也可以直接背叛克劳狄乌斯,永远的留在第三圣女这里,这是个绝佳的庇护所,克劳狄乌斯的胆子还没有那么大,也不会就因为她一个叛徒就冒险派人来捉她。但是,知道自己曾为克劳狄乌斯卖过命的话,凉莱真的还会庇护她吗?
克劳狄乌斯那家伙……可是比阿尔方斯七世还恶心的东西。凉莱那么善良的家伙,一定会讨厌她的……
次日傍晚,多洛萨趁着凉莱带双胞胎去圣堂祷告的空隙溜出了无垢之庭。
暮色中的教廷北区弥漫着腐朽的气息,破败的尖顶建筑在夕阳下投下扭曲的阴影。
她裹紧斗篷,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拐进一条暗巷。
“影之泪”据说只有在被月光直射的阴影交界处才能采集。多洛萨蹲在一堵爬满藤蔓的矮墙边,手中的水晶瓶微微发烫。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时,她看到墙缝里渗出银黑色的粘稠液体。
“抓到你了。”
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多洛萨猛地转身,水晶瓶差点脱手。
三个穿着倒十字纹章黑袍的男人从阴影中浮现,为首的那个正把玩着一把锯齿短刀。
“克劳狄乌斯大人说得没错,小叛徒果然会来。”
刀疤横贯整张脸的男人咧嘴一笑。
“不过,他要的可不是瓶子……”
“背叛的人会背叛第一次,那就会一直背叛下去……!”
多洛萨的指尖瞬间凝结出冰晶,但对方的速度更快。
一道黑影闪过,她的手腕被死死扣住,冰晶“咔嚓”碎裂。剧痛中她闻到血腥味,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糟糕!
她自从有心事之后,根本就没有再好好学习过结晶能力和血墨控制……!对方人数太多,自己完全是双拳不敌四手的状态。
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么?
“放开她!”
清冷的女声划破夜空。
多洛萨难以置信地抬头,看见凉莱的紫色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眼睑下的第二对瞳孔正在燃烧。
黑袍人们发出惨叫,多洛萨看见他们的影子突然活了过来,像沥青般爬上他们的身体,从五官中疯狂灌入。不过三次心跳的时间,巷子里只剩下三具姿势扭曲的雕像,表面覆盖着结晶化的黑影。
此时的凉莱无比庆幸着这具身体的强大,以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努力学习,从不怠惰。如果她还像刚来这个世界那几天那样分不清现实,估计今天就救不下那个可怜的孩子了……
“小多!”
凉莱踉跄着跪倒在地,金色瞳孔迅速褪去。
多洛萨被她一把搂进怀里,闻到了熟悉的铃兰香气混合着血腥味。凉莱的手在发抖,温暖的泪水滴在多洛萨的颈窝。
“我找了你整整四个小时,”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我以为,我以为……”
多洛萨的谎言在舌尖打转。
她应该说去图书馆迷路了,或者说想给凉莱买生日礼物。但当她抬头看见凉莱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时,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化作了哽咽。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凉莱突然捧起她的脸。
月光下,多洛萨看见对方紫眸中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
“是因为阿斯特里斯她们对吗?”凉莱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这几天……太忽视你了。”
多洛萨怔住了。
她没想到凉莱会这样理解,更没想到这个误会会让她的心脏抽痛得如此厉害。
凉莱脱下圣袍裹住她,指尖在触碰到她手腕的淤青时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