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在树根上,看着那个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地板缝隙里的身影——埃莉诺。
她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身体还在无法自控地颤抖,昨夜深渊的烙印显然还新鲜滚烫,当然我知道她埃莉诺的心里可不是只兔子,是只疯子。
她认出我了,不是靠这张刻意维持的、属于“安妮”的无害皮囊,而是靠灵魂深处那无法伪装的、属于深渊核心的气息。
她眼中那种巨大的、认知被彻底颠覆的茫然和恐惧,混杂着昨夜残留的绝对服从。
“啧,大清早的就趴在地上,不怕着凉吗?”我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带着点属于“安妮”的迟钝。
看着她瞳孔地震、连呼吸都忘记的样子,心底那属于某种未知的冰冷玩味便悄然弥漫开来。希德拉把她塞给我,总得有点乐子不是?
我故意提起希德拉做我随从的事,看着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起来,“重点不是这个!”
那副逻辑彻底崩坏又不敢反驳的样子,实在令人愉悦。阳光落在我身上,暖融融的,与我内在的本质形成最完美的伪装和最残酷的反差。
我走近她,清晰地看到她眼中倒映出的“安妮”——清秀、平静、沐浴在晨光里。我俯身,让属于深渊的冰冷气息,哪怕只有一丝,穿透这层温暖的伪装,精准地刺入她刚刚被碾碎的感知里。
“看来还没彻底清醒?”我微微勾起唇角,那弧度熟悉得足以让她昨夜被扼住喉咙的恐惧瞬间回笼。“那就记住现在看到的,这才是……我平时的样子。”
深渊的力量,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承受的,既然接过了这份任务,那至少还是要给让她明白直视深渊的代价。
“现在,该去收拾你的‘破烂’了,埃莉诺时间不多了。”我转身,留下命令在冰冷的空气里回荡。听着身后她连滚爬爬、跌跌撞撞收拾东西的慌乱声响,我一时之间就不知道说些什么。
永恒王庭的废墟边缘,风带着远古的呜咽和尘埃的味道。
断壁残垣在熹微的晨光中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凝固的伤疤。埃莉诺准时到了,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服,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裹,脸色依旧苍白,但至少没再抖得像筛糠。她垂着眼,站在我指定的位置,像一尊等待审判的石像。
我站在一块断裂的巨大石柱上,晨风吹拂着我普通的衣裙和发丝,但我知道,在她眼中,我身后那片巨大的阴影,一定连接着无底的深渊。
“过来。”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身体一僵,几乎是挪过来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脚下不是碎石,而是烧红的烙铁。
“第一课,”我低头看着她紧绷的脸,那双曾经写满高傲和扭曲迷恋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恐惧和努力维持的服从。“你首先先把自己的精神状态弄好吧。”
她茫然地抬起头,似乎没理解这个词与昨夜那毁天灭地的力量有何关联。
“不是我说。”我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那点可怜的精神力,脆弱得像暴风雨里的蜘蛛网。别说掌控,仅仅是接触,就足以把你的意识撕成碎片,变成一具只懂得尖叫和毁灭的空壳——比最低等的虫子都不如。”
我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看着她眼中闪过屈辱和更深的不安。
“所以,第一步,不是给你力量,”我伸出手指,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淡紫色能量丝线,它安静地盘旋着,与昨夜那毁天灭地的紫焰判若云泥。“而是让你的意识,像一个坚固的容器。至少……要能承载住一滴水,而不是被一滴水撑爆。”
那缕能量丝线飘向埃莉诺,悬停在她眉心前方一寸之处。它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本质森寒的深渊气息。
“看着它。”我命令道,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属于莉莉丝的冰冷威压,如同无形的锁链捆缚住她的精神。“感受它,但不要害怕,接受自己的真实并不是什么一件可耻的事情”
埃莉诺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那缕微小的紫光,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怪兽。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我能清晰地“听”到她意识层面那混乱的嗡鸣——恐惧、抗拒、还有一丝丝残余的、对力量的病态渴望在疯狂拉扯。
“静下来!”我的声音如同冰锥,刺入她的脑海。“你的灵魂在尖叫,但深渊需要寂静!把你的意识想象成一块冰,或者……一块顽石。隔绝杂念,隔绝情绪,只留下最纯粹的‘存在’!控制你的呼吸,放缓,再放缓……我更希望你将这份自己渴求的力量化为己用,而不是被她所支配,我只答应带着你,可没答应保你一路安全。”
这看似简单的指令,对她而言却如同攀登绝壁。那缕微小的深渊气息对她脆弱的精神来说,依旧是难以承受的刺激源。我看到她脸色由白转青,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汗水浸湿了鬓角。
她努力地试图集中精神,但恐惧的涟漪和混乱的思绪不断冲击着她刚刚试图构筑的“堤坝”。
“啊!”她痛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摔倒。眼神涣散,刚刚凝聚的一点点专注瞬间溃散。
“我好像还是高估你了。”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有丝毫怜悯。“连一丝无主的逸散能量都无法稳定面对,只会。被深渊彻底同化,成为这片废墟里的一缕怨魂!”
残酷的话语如同鞭子抽打在她摇摇欲坠的意志上。埃莉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源于求生本能的狠厉。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混乱似乎被强行压下了一层。
她死死盯着那缕紫丝,不再试图“感受”它的恐怖,而是用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强行将所有的精神凝聚在“看”这个动作本身,努力地、笨拙地尝试着放空那些尖叫的杂念,放缓自己狂乱的心跳。
时间一点点流逝,废墟的风依旧呜咽。她站得笔直,像一尊紧绷的雕像,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碎石上。
那缕紫丝依旧安静地悬浮着,但她身上那种濒临崩溃的混乱气息,似乎……减弱了那么一丝丝。
虽然依旧脆弱得可怜,但至少,她勉强在意识层面,搭建起了一道摇摇欲坠的、隔绝噪音的屏障。
我静静地看着,眼中属于莉莉丝的冰冷玩味未曾减少,但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满意的光芒一闪而逝。就像看着一块顽石,终于被敲打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形状。
“勉强……像个样子了。”我淡淡地开口,收回了那缕紫丝。它如同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埃莉诺身体一晃,仿佛支撑她的力量瞬间被抽走,大口喘息着,眼神疲惫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刚才那短短的片刻对抗,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
我跳下石柱,走向废墟深处,声音随风传来,冰冷而清晰。“今天到此为止。在日落之前,冥想,回忆并巩固那种‘稳定’的状态。如果明天来时,你连这种程度都维持不住……”
我没有说完,但身后那骤然加剧的、带着恐惧的呼吸声,已经是最好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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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就属于那种很普通的少女了,她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和值得记忆的点,但就是这样的存在对于安妮来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