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死板啊，这样可一点都不可爱啊。”
熟媚的嗓音隔着铁门穿了进来，紧接着清脆的铃声和开门声先后响起，落日的余晖洒进了这间办公室。
紧接着一位身材高大、戴着独眼眼罩的黑发女人正走进来。
“如果怀疑一起案件，那么去仔细调查，认真甄别种种情报，在这些线索几乎要把自己掩埋之前，找到真相，这才是一名合格的警探，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说着说着，她柳眉轻挑，目光既斥责，又夹带着一丝柔和。
“哥特弗里德家族的海伦娜小姐刚刚已经打电话过来了，她表示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失控的人偶串通，擅闯宅邸，还企图破坏约翰爵士的死亡地点，消除证据……她背叛我们警局的信任，我甚至认为就算当场枪杀她也不为过……”
卡尔罗双掌撑起桌缘，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起桌子。
“我早就说过了，这种联系极端组织成员，畏罪潜逃的家伙不值得信任！”
“可你们就是不信，连那位一向公私分明的白紊凝大人都受到了蒙骗，竟然一个劲帮夏洛克说话……”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吧？”
凡娜笑着说道，“我一向认为即便是死刑犯，也不应当受到冤枉的指控，他们有为自己辩驳的潜力。”
“哪怕那个人是最为卑劣的恶人，最疯狂的开膛手？”卡罗尔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挪向看夏洛特的照片。
“没错，法律追求的不是正义的结果，而是正义的过程。”
“那只是你个人的暴论而已吧？”
“事实上连侦探协会的人都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担保，这个劣迹斑斑的女侦探！”
卡罗尔腮帮子气鼓鼓地说道：“这足够说明她就是一个死不足惜的坏人，有什么必要浪费警力去调查清楚？”
“据我所知的夏洛特福尔摩斯，是一名侦探，在法庭宣布她有罪前，她顶多只是嫌疑人，而不是犯人。”
走到两人中间的凡娜停在了两名警卫的面前。
她那双灰眸陡然收窄，无形的杀气吓得那两人顿时松开了按住夏洛特的手。
“行吧行吧，你是局长，我说不过你！”
卡罗尔挽了一下额前的金色发丝，努了努嘴补充道：“反正上头的人只用下命令就行了，像我们这种外勤人员要考虑的就很多了，局里还不报销一路上的开销。”
嗅到这金发少女有些松口的迹象，凡娜缓和气氛的笑了笑，收敛了不经意间流露的杀意。
“就当是顺带出门巡查街区怎么样？而且这次在外面的全部花费，我都会帮你报销。”
比起言辞激烈的命令，“报销”两个字，好像更能打动卡罗尔。
犹豫了十来秒，卡罗尔最后两手握紧，竖起两根食指轻轻对碰，嗓音不大的说道：“连我去要吃凯丝贝恩蛋糕店的巧克力慕斯，还有最大份的草莓圣代，也能报销？”
“当然，你甚至可以额外打包一份，留作下午茶的点心。”
“好，你说话算数！”
在得到凡娜局长的颔首回复后，卡罗尔先前的烦躁一扫而空，用非常愉悦的表情往办公室外走去。
“在我问完白警官几个问题后，”凡娜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上衣口袋里的打火机，啪嗒一下点燃，借着那簇微弱的火苗，引燃了指缝间的香烟，“我会安排警卫暂时将她关押起来。”
一旁的卡罗尔见到这个场景，刹停脚步，碧绿的眸子陡然瞪大，厉声喊道，“局长，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禁烟区吸烟啊，这样搞得别人嘴里都是烟味。”
卡罗尔捏住鼻子，往后连续退了好几步，手里做出驱赶苍蝇的动作。
“哈哈，太夸张了吧。”黑发女人柔唇微抿，对着香烟猛撮一口。
可下一秒，她吐出来的却不是烟雾，而是一滴旋转的血珠。
那滴凝血随后慢慢飘向前方，并在飘到一半的时候忽然“砰”一声爆裂开来，变成了一团夸张的烟雾。
灰蒙蒙的滤镜笼罩住整间办公室，一时间云雾缭绕的烟尘从通风管道敞开的房门疯狂外涌。
“啊，拿错了，这不是香烟，是催眠道具来着……”
凡娜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但扭头一看，发现无论是房间里的萝莉审讯官，还是门外全副武装的守卫，无一例外全部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好像，说得有点晚了。”
……
身穿阴沉长袍的灵媒停在了办公室门口，神情肃穆地点燃了两个蜡烛。
这是用来消除灵能力造成影响的物品，如果有灵能力者在周围使用力量，蜡烛就会剧烈燃烧起来，直至燃尽为止。
与之相对，在蜡烛熄灭前，灵能力效果会受到压制和削弱。
不过此外造价高昂，只有少部分重要的建筑才会配备。
“凡娜局长，这已经不是您第一次因为个人的过失，造成灵能泄露了。”
“作为雾海市警局的枢机灵媒，我不得不重新叙述一遍警员行为守则的第三条第七列……”
灵能，作为人类精神力的表现，哪怕是非灵能力者的普通人身上也会析出微量的灵能。
不要小瞧这些稀薄的灵能移除，造成大规模死伤的灵能灾难往往并不是出自强大的灵能力者。
而是生活在压抑社会当中的每一个普通人，每一个偏执的犯罪者。
“这种疏忽大意的行为，确实是我这个局长的失职，但比起和我废话，不，我是说训诫，眼下是不是要先帮助不幸受到波及的人呢？”赶在这个老东西要长篇大论的絮絮叨叨前，凡娜及时打断了他的施法，并且成功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
皮肤干瘪、苍白的灵媒看上去已很苍老，他的头骨一侧凹陷，与之对应的半个身体则呈现出如同仍被浸泡在海水中一般湿漉漉的怪异状态，而在他的双眼中，泛白的眼球内似乎永恒酝酿着两团乌云。
此时他的眼睛里，正模糊倒映着办公室对面安静跳动的烛火光焰。
拿着蜡烛，老灵媒开始逐一唤醒地上的守卫。
重新点烟的凡娜局长吐了个烟圈后，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白警官吗？我批准你的行动请求，带十几个警探搜查约翰伯爵的庄园。”
“什么？你已经带人到门口了？”
“真是心急啊，没用搜查令就赶过去，看得出来你很在意那个名侦探～”
“好好好，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在工作里不会有任何私情。”
挂断电话，神情略有一丝愠怒的白紊凝看向拦在庄园面前的管家，幽声说道：
“我已经得到雾海市警署的授权，现在急需调查失踪嫌犯，彻底搜查整座庄园。”
“不要挡路，否则我将以第违法治安法第一百三十六条的名义，当场将你逮捕！”
年事已高的老管家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他本来就是宅邸里各种推皮球最后实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
见眼前名声在外的第一警探发问，再不敢推脱揶揄，悻悻让路放行。
十几名身披黑衣的警探紧跟白紊凝的步伐，顺利穿过金属围栏和喷泉花园。
来到宅邸大门前，这位表情凌冽的女警没有丝毫犹豫，也不等仆人开门，一脚便直接踹开！
作为一名警探，她无法对一般市民动用暴力，之前的烦躁情绪她只能通过破坏发泄。
夏洛特身上刻印只可能提供极为模糊的定位，白紊凝是通过调出几十条街的监控才最终锁定了这里。
不过，来来回回的调动和侦察过程，也就花了一两个小时的功夫。
“想必警官小姐，就是雾海炙手可热的白紊凝白警长吧？”
一道从容不迫的轻柔嗓音从大厅的螺旋阶梯传来。
白紊凝循声望去，瞧见一名妆容精致的典雅大方的贵族女性正在朝这里款款走来，唇角泛起一贯温软柔美的笑意。
身着一袭淡紫色低胸襦裙，露出规模恰到好处的雪白沟壑，那裁剪得当的裙边下，一双笔直纤细的超长雪白美腿，再也毫无顾忌的展现而出，优雅的交错起伏，呈现出丰腴的曲线。
“我是哥特弗里德家族的长女，海伦娜•霍华德•冯•哥特弗里德，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就算不用对方自我介绍，熟读近三个月所有卷宗资料的白紊凝也知道这位海伦娜的身份和来历。
她因为有着一次广为人知的失败婚姻经历加上开发的择偶条件，以至于成为了许多重金求子诈骗广告的指定受害人，那些小广告上最爱使用的照片就是海伦娜在一年前参加约翰伯爵生日晚宴的紫裙装束。
也就是现在这件衣服。
“警署接到了你的报警电话，夏洛克现在是否就在这里？”
“你可知道有一位身穿旗袍，疑似绯红契约组织成员的女性在不在她身边？”
面对白紊凝抛出的一系列问题，海伦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闲庭信步般走到了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我想，你不妨亲自问问夏洛克本人？”
说罢，海伦娜伸手指向一处房间虚掩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