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懂吗？
如果可以，他或许宁愿不懂。
“姐姐。”
强压下心底翻涌着的酸楚，周瑾宸看向武明暄。
“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这是一句十分平凡，甚至未做修饰的话。
却让武明暄微怔在了原地。
她听出这是曾用过的句式。虽然自己当时只是调笑，可即使放到现在，她也觉得这句调笑没错。
周瑾宸就是不适合死气沉沉的样子，比起承受什么乱七八糟的家族使命，她还是觉得第二次在医馆相见之时，他那什么也不知道就叫她帮把手的样子，比起其他的任何时候，都要更为顺眼、好看多了。
只是为什么呢？
按理来说，周瑾宸方才所讲的话，理应只是对她先前做法的一种回击。
可在他的眼里，为何没有回击成功的小小得意，又或者是终于扳回一成的小小快意？
明明她都愣住了啊……
对方的未曾料想，不正是他的胜利证据？
又怎么会，用那种好似得到满足，又好似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仿佛命中注定又求而不得……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悲戚模样，眼含祈求地望着自己？
“我说……”
不对劲。
在这一刻，武明暄鲜明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很不对劲。
那与自己有关，情感不自觉地产生波动。可是弄不明白，仅仅只是察觉到氛围有异。
想要知道更想要了解，就在她想要问出来的时候——
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顺着石门那透过光的缝隙，无比清晰地传了进来。
是追兵。
这是不用考虑就能得到的答案。这边的两人虽然先行移动，却因为武明暄有伤而前进缓慢。而另外一边，不仅在人数上全然不缺，且在搜查一夜找不到人后，必定也会想到此处禁地。
这可不太妙了……
武明暄想。
听脚步声，外面来的人还不少。且如果分开找寻，大概率会是黑衣卫自己行动，可如果地点固定，怕是百里家的人就要来了。
逃，是无处逃的。
那么——就唯有一战了！
武明暄看向被两人随手立在旁边的剑，本打算拿，却在还没走到一半的时候，因为胸口牵出的一阵刺痛，而差点没能站稳。
“你怎么了！？”周瑾宸见状一惊，赶忙上前扶住，“要不要我输点真气给你！？”
“不用。”武明暄努力平复呼吸，“真气给我，你怎么办？”
说完，她径自走上前去，拿起了尚且还带着血迹的、被用以刺过百里木辛的那把剑。
无心之剑！
“走吧……”
武明暄的话音还未落下，身子便是不受控制地栽了下去。
“抱歉。”周瑾宸扶她背靠洞壁，“我不能眼看着你去送死。”
说罢，自己执了无名之剑，转身就往外走。
“不是！你……！”
眼中的惊惑转为懊丧，武明暄叫不住他，想要追去，因被点穴而动弹不得。
周瑾宸来到石门之前，靠在旁侧。
他想要借助这道缝隙来确认门外的人数，却不想还未来得及找准方向，便是直接看到了百里易之的脸！
“周瑾宸，我知道你就在里面！”百里易之在门外喝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让你爷爷立刻死在这里！”
爷爷！？
一句话，使得周瑾宸瞳孔剧震。
这是陷阱？不！自己伤害了百里木辛，百里易之怎么可能不对爷爷发火！？
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周瑾宸只能打开石门！
“果然！”
周瑾宸听到百里易之的冷笑，也看到了包围了整个门口的黑衣卫。他飞快地寻找方仲衡身影，只见他被绑在在洛星隐旁边，就这样面向这边跪着！
“爷爷！”看到方仲衡满脸的血痕，周瑾宸失声叫道。
“我已经出来了！”他怒视着百里易之：“你放了我爷爷！”
“放了他？哼！周瑾宸，你违背先祖誓言，又与武明暄里应外合，害死我女儿，我不过只对你爷爷略施薄惩罢了！”百里易之冷冷地道，“你立刻将无名无心剑交出来，令武明暄出来受死！否则我不仅会杀了你爷爷，通天城的民众也将同受灾殃！”
百里木辛死了！？
周瑾宸心头又是一震，他来不及细想个中缘由，就因百里易之的后半句话而大吼出声。
“百里易之！！你残暴不仁，就不怕遭天谴吗！？”
“臭小子，你敢教训我！？我问你，武明暄呢！”百里易之恶狠狠道，“我数到三，你再不把她交出来，我就屠杀通天城城民三千！”
“你说什么！？”周瑾宸当即愕然！继而恨恨地咬紧了牙关，“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不是通天城的城主吗？！”
“城主又怎样？那些贱民在我的眼中，连草芥都不如！”百里易之拔高了声音，“我再问你！武明暄呢！？”
周瑾宸咬着牙关，不说话。
“一！”
他要怎么做才好！？
“二！”
三千的城民，和武明暄一个人……
“三！”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百里易之迅速向前打出一掌！
周瑾宸的整个心念都沉在难做选择的痛苦里，如何能想到百里易之竟会突袭？他被这一掌拍中肩头，身体当即向后飞了出去！
他本以为自己会重重摔在地上，不想却被人从背后抵住身形。
回头一看，真的是武明暄。
“你……”周瑾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几乎说不出话，“怎么会……”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你真是要把我给气死了！”武明暄一连往他背后甩了三个巴掌，一下比一下用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担当，又很有男子气概？你就没想过你把我点那儿，等你死外边了别人进来，我就连跑的机会都没有、跑的机会都没有、跑的机会都没有——吗！！！”
她后边的每一次停顿，都是往周瑾宸距离自己最近的小腿上去踹一脚。踹完，觉得还是不够解气，于是又扬起手来，“啪”地往他背后补甩了一记巴掌。
看出她是真的来气，周瑾宸没敢躲避，却也没就此放弃对自己的辩解。
“我也是担心你才……”
“你、说、什、么？”
“没、没有！”看到对方的右手当即握成拳头，周瑾宸下意识地往旁边撤了两步，“我什么都没有说……”
“你们这对狗男女！！”
一声暴喝，百里易之要气疯了！
“真是奸夫**光天化日打情骂俏不知羞耻！你们还我女儿的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