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禾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白衣男子，此人分明只有一境修为，竟能强行在她体内布下一道强大的禁制，更莫名其妙地扬言要助她突破九境，简直荒谬。
陈离唇角微扬，笑意温煦：“在下陈离，沈仙子不必忧惧，助你登临九境，绝非虚言，自然，事成之后，你需与我结为道侣。”
“痴心妄想。”沈月禾根本不为所动。
陈离轻轻一叹，“那在下此刻便只能强求了，说来，倒真有些好奇，仙子这清冷姿容之下，究竟藏着何等曼妙身段？”
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她周身，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沈月禾心中一沉，连自绝心脉都已被禁制封死，若此人真要行不轨，她确实……无能为力。
陈离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所以，仙子现在明白了？你只能选择信我。”
沈月禾深吸一口气，声音反而平静下来：“即便如此，你如何助我？我体内经脉寸断，碎如齑粉，早已是废人一个。”
陈离摸着下巴，认真地思索：“经脉尽碎……确实棘手，不过嘛，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沈月禾看着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头疑窦更深，那最初的问题再次出现，“你……究竟是谁？”
陈离笑容灿烂，“自然是你未来的夫君。”
回应他的，只有沈月禾无言的沉默。
……
仙宫深处，禁地幽静。
“你是谁？”
隋心慈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突兀出现的白衣男子，仙宫禁地，重重禁制，此人竟能无声无息闯入？
她眼中没有半分惊惧，唯有不掺杂质的好奇。
陈离置之不理，仿佛身处自家后院，旁若无人地踱起步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禁地内古朴的陈设。
隋心慈的目光便一直黏在他身上，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好奇他究竟意欲何为。
片刻后，陈离踱回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月光般流淌的银发上，笑容真诚：“仰慕仙宫圣女已久，今日特来，只为见你一面。”
隋心慈点点头，语气理所当然：“那你快走吧，若被沐姨发现，她定不会轻饶你。”
对于这不速之客，她甚至好心提醒。
陈离笑意不减，“你是在关禁闭？想出去透透气吗？我可以带你溜出去。”
隋心慈眼中瞬间闪过亮光，但旋即又被犹豫取代：“可是，沐姨知道了会生气的。”
陈离笑道：“无妨，我们只出去片刻，很快便回，神不知鬼不觉，如何？”
隋心慈眉眼弯弯：“好，谢谢你。”
“举手之劳，这样，我们算是朋友了？”
“当然。”
“对了，你这银发真好看。”
“…谢谢。”
……
陈离眼前的景象如走马灯般飞速流转，种种画面交替浮现，他神色淡漠，心如止水，任凭幻境如何牵引，始终不为所动。
终于，“咔嚓”一声轻响，仿佛琉璃碎裂，所有幻象在他眼前彻底崩解，归于虚无。
陈离的身形重新凝实于原地。
沈月禾、隋心慈、青莺皆已不见。
他缓缓抬首，只见虚空中依旧悬浮着那面巨大的古镜，镜面清晰地分割映照出三幅画面，正是隋心慈、沈月禾、青莺三人此刻各自经历的幻境，无一例外，都是她们与他初遇的情景。
陈离的眼眸微微眯起，并未如预想般抬手毁去这面窥探人心的古镜。
他左手轻抬，之前随意抛下的两枚棋子，仿佛受到无形之线的牵引，“嗖”地一声，破空飞回他掌心。
指尖摩挲着温润的棋子，陈离凝神感知片刻，终于勾起一抹弧度：“终于找到了。”
那片看似浑圆无缺的黑色天幕，终究有其薄弱之处。
他手腕轻抖，两枚棋子脱手而出。
这一次，棋子在半空中灵光爆闪，倏然化作一黑一白两条灵鲤，鲤影灵动，鳞片闪烁着玄奥的光泽，摇头摆尾间，竟如游鱼入水般，毫无阻碍地融入了那片天幕之中，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陈离才不疾不徐地伸出手，凌空对着那面映照三女的古镜一抓。
那面古镜剧烈震颤，其上流转的幻光瞬间被强行抹去，变得古朴黯淡。
他将其随意收摄过来，握在手中。
接下来，只需静待。
……
简陋的山洞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气味。
青莺盘膝而坐，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陈离坐在一旁，语调平缓地讲述着，这方世界不过是被遗弃的小天地，外界广袤无垠，共有三千道域。
然而，青莺的眼神空洞，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冰。
外面的世界再大，再精彩，于她而言，都激不起半点涟漪。
脑海中翻腾的，唯有族人凄厉的哀嚎、飞溅的鲜血、燃烧的图腾……刻骨的仇恨像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额角渗出冷汗，神情因痛苦而扭曲。
一只温暖的手掌适时地按在她单薄的肩头，一股柔和的力量缓缓渡入，如同涓涓暖流，让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
陈离看着她空洞麻木的双眼，忽然开口：“你可知，你的部族，为何会遭此灭顶之灾，被这方小天地所有部族联手围剿？”
青莺木然的眼珠缓缓转动，聚焦在他脸，声音干涩沙哑：“为什么？”
“他们是为了你们部族的鸾凤血脉。”陈离道。
青莺面无表情道：“那只是一个传说。”
陈离摇头，“不，传说是真的，这世间最后的鸾凤血脉，就在你体内沉眠，尚未觉醒，所以，其实是因为你，青族才会灭亡。”
话音落下，山洞内死一般寂静。
青莺坐在那里，像一尊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石雕，眼神彻底失去了焦点，没有震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虚无。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洞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她自己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
漫长的沉默，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整个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青莺的眼睫极其缓慢地颤动了一下，她抬起眼，看向陈离，神情平静的可怕，“你能帮我觉醒血脉吗？”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若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真正的主人。”
陈离忽然笑了，“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