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我这学生都打的这么狼狈，现在面对两个人，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免得被揍徒增痛苦。”孟远势在必得地说。
“哈哈哈，你们觉得我会没有后手吗？”
千面带着那抹令人心底发寒的笑意，而这时他藏在袖中的手指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轰隆——！ 轰隆——！
沉闷而剧烈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从高塔深处接连响起！整座灰白巨塔猛地一震，如同垂死的巨兽发出痛苦的哀鸣。塔身剧烈摇晃，砖石簌簌坠落，烟尘瞬间弥漫了塔顶平台和破碎的走廊。
“炸药？！”苏子陌脸色一变，他之前在这个世界见过的都是冷兵器，炸药的出现着实出乎意料。
而且他没想到千面竟如此疯狂，在塔内布下了如此多的炸药，而且引爆得如此突然。
“哈哈哈，后会有期了，诸位！”千面在烟尘中狂笑，身形向后疾退，同时吹响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口哨。
爆炸并未一次性摧毁高塔，而是有间隔地、一层接一层地从塔基向上蔓延，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塔体结构的崩坏，整座塔开始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倾斜、瓦解。
巨大的石块如同陨石般从高空砸落，带着死亡的呼啸坠向下方的沉月谷城区。
“走！”孟远当机立断，一把抓住苏子陌的手臂，两人借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塔身倾斜的势头，从破碎的墙壁缺口处奋力向外跃出。
几乎是同时，一只翼展巨大、形貌狰狞的黑色怪鸟，如同撕裂烟幕的幽灵，从塔的另一侧俯冲而下，精准地掠向正在下落的千面。
千面身形矫健地翻身跃上鸟背，怪鸟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振翅欲飞。
千面甚至回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高塔的崩塌和百姓的慌乱，他减缓炸药的爆炸本是为了给自己足够时间撤离，没想到反而让这些人更加绝望。
“别让他跑了！”苏子陌再次被赶来的程若鹄接住，目光却死死锁定那即将远遁的黑影。
然而，孟远却猛地拽住了他：“等等！”
苏子陌顺着孟远的目光向下望去，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
沉月谷的城区就在高塔的阴影之下，那些崩落的巨石，大的如同房屋，小的也有磨盘大小，正密集地砸向毫无防备的街道和房舍。
惊恐的尖叫声即使高墙之内也能隐约听见。若任由高塔彻底倾塌，下方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将被活埋、砸死。
“救人！”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追杀千面固然重要，但眼下阻止这场灾难，保护平民性命刻不容缓。
他们两一落地，便与小队其他成员汇合，安排好疏散百姓的工作。
孟远和苏子陌利用元素力，远处击碎部分落下的碎石，其他人则保护平民进行撤离。
“这样不行！落石太多太密，我们挡不了多久！”苏子陌看着摇摇欲坠、仍在不断崩解塌落的高塔，心急如焚。
更多的巨石正从更高的、尚未完全塌陷的塔体上剥落。
“土元素！只有土元素能大规模控制这些岩石！”孟远一边维持着火墙，一边吼道，目光焦急地投向那座正在燃烧、呻吟着倒塌的巨塔，“曾行！只有他能做到！他还在塔里！”
苏子陌猛地抬头望向高塔上方。曾行！那个被千面击晕的磐岩家族子弟，拥有操控土石的力量，他确实还在上面。
可是，高塔此刻就是一座不断爆炸、燃烧、崩塌的炼狱，谁能上去？谁能在如此险境中找到并带回一个昏迷的人？
“我去！”一个嘶哑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响起。
是程若鹄，他刚刚协助疏散了一批民众，身上沾满了烟灰，那对巨大的、洗得发白的旧帆布羽翼在他身后展开，虽然边缘已被热浪燎得焦黑卷曲，却依然顽强地支撑着。他的目光紧紧锁着高塔上方曾行最后消失的位置。
“太危险了！塔随时会彻底塌掉！”一旁的石恬担心道。
“没时间了，只有他能救下面的人！”程若鹄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双腿猛地蹬地，那对饱经风霜的羽翼再次全力扇动，带着他伤痕累累的身躯，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座正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燃烧高塔。
浓烟和火焰如同恶魔的触手，试图将闯入者吞噬。程若鹄的身影在崩塌的石块、断裂的梁木和冲天烈焰中艰难穿梭、闪避。他的翅膀被飞溅的火星灼出破洞，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但他眼中只有目标——找到曾行。
终于，在一个被炸塌了半边的、摇摇欲坠的塔楼平台上，程若鹄看到了曾行。后者被几块落石压住了腿，刚刚在剧烈的震动和呛人的烟尘中苏醒过来，正痛苦地试图挣扎脱身，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惊骇。
“曾行！”程若鹄大喊着俯冲而下，用身体撞开一块砸向曾行的燃烧木梁，灼痛让他闷哼一声。
他迅速落到曾行身边，不顾自己手臂被烫伤的剧痛，奋力掀开压住曾行的石块。“快！跟我走！只有你能控制落石救下面的人！”他急切地吼道，伸手去拉曾行。
曾行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救援和程若鹄眼中不顾一切的焦急所震慑，下意识地伸出手。
就在程若鹄抓住曾行手臂，准备带他起飞脱离这绝境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鸣，突兀地压过了高塔崩塌的轰鸣！
一只冰冷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火铳枪口，从下方一处断壁残垣的阴影中探出。千面竟然没有立刻逃走。
他骑着那只黑色怪鸟，如同跗骨之蛆般盘旋在崩塌高塔的危险区域边缘，像猎人般等待着最佳时机。
猩红的火光自铳口一闪而逝！
程若鹄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背后那对巨大的、由橡木和帆布构成的羽翼中心，靠近肩胛的位置，爆开一团刺目的血花，铅弹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他整个人向前掼倒。
剧痛瞬间淹没了程若鹄所有的意识，力量如同潮水般从他身体里退去。视野开始模糊、旋转，高塔燃烧的火焰变成了摇曳的红光，千面那阴冷得意的笑容在红光中一闪而逝。
程若鹄用尽生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凭借着刻入骨髓的本能和那份救人的执念，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将抓住的曾行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苏子陌和孟远所在的、相对安全的下方平台方向，狠狠地抛了出去！
“接住他……救……人……”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消散在风与火中。
曾行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下坠落，被下方急冲上来的苏子陌用一股旋风险险托住。
而程若鹄，失去了所有力量支撑的身体，如同折翼的飞鸟，被爆炸的冲击波和崩塌的塔体碎片裹挟着，直直坠入下方那一片吞噬一切的、熊熊燃烧的烈焰与废墟之中。
那对曾经承载着悲壮与希望的巨大羽翼，在炽烈的火光中迅速被点燃，化作两片燃烧的、坠落的旗帜，最终被坍塌的塔楼彻底吞没。
苏子陌抱着刚刚接住的曾行，呆望着程若鹄消失的那片火海。
孟远死死盯着千面消失的方向，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焚尽苍穹。
燃烧的高塔在他们身后发出最后的、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如同为牺牲者升起的黑色挽歌。
曾行挣扎地站起，望着那片埋葬了救命恩人的火海，又看向下方陷入恐慌的城池，眼中先是极度的震惊与茫然，随即，曾行的责任感和程若鹄用生命传递的信念，如同重锤般狠狠击中了他。
他挣扎着站起，沾满灰尘和血污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不顾一切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