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港以北,一处名为“泣泪礁”的荒僻海岸线。这里礁石嶙峋如巨兽獠牙,海浪永不停歇地撞击着黑色的玄武岩,发出沉闷的轰鸣,卷起浑浊的泡沫和碎裂的海藻。天空与最近一样还是铅灰色的,厚重的乌云低垂,仿佛随时要压垮海面。冰冷的、细密如针的雨丝无声落下,浸湿了岩石、沙滩,也浸湿了埋伏在礁石阴影中的人们。

Ryrie伏在一块湿滑的礁石后,冰冷的雨水顺着骑士头盔的边缘滴落,渗入他靛蓝色束腰外衣的领口,带来刺骨的寒意。他身后,是临时拼凑的“泣泪礁海岸守备队”——三名经历过战斗的家族老兵:沉默寡言、手持一柄双手大剑的“铁剑”托林;身形瘦高、使得一手迅疾双剑的“灰影”马尔科;以及一个满脸横肉、扛着沉重长柄战斧的壮汉“碎骨者”巴索。在他们身后,是十二名脸色苍白、紧握着长矛或剑盾、呼吸急促的新兵蛋子。恐惧如同实质般弥漫在湿冷的空气中。

托林突然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他那双如同花岗岩般冷硬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海浪翻涌的浅滩。

根据碎星灯塔的信鸦传来的情报,帝国小股的斥候士兵将会在这里登陆。

来了!

十几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借着海浪的掩护和礁石的阴影,从浅滩涉水而来!他们穿着深灰色的、浸透海水的粗帆布水靠,外面套着简易的皮甲,头上戴着覆盖大半张脸的皮盔,只露出冰冷的眼睛和下颌。动作迅捷、无声,如同上岸觅食的海狼!

他们的武器风格迥异,带着浓烈的异域雇佣兵色彩:

前排四人: 手持宽大的圆木盾(边缘包铁),另一只手握着沉重的单手战斧或阔刃短剑。步伐沉重,落地生根,眼神凶悍,如同移动的礁石!典型的狂战士风格!

中间五人: 两人手持长柄钩镰枪(枪头带倒刺),三人则端着造型奇特、带有绞盘的重弩!弩箭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了毒!

后排三人: 一人背负巨大的双刃战斧,斧刃寒光慑人;两人则手持弯刀和圆盾,步伐轻灵,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像是来自异地的佣兵!

“盾墙!前排顶住!弩手!放!” 对方阵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似乎是头目的壮汉(手持双刃战斧)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嗡——嗡——!”

两支淬毒弩箭率先撕裂雨幕!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射向礁石后暴露身形最多的地方!

“噗嗤!噗嗤!”

“啊——!”

两名新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人被弩箭贯穿了持盾的手臂,剧毒瞬间让他手臂发黑,惨叫着倒地翻滚!另一箭则射中了另一名新兵的肩胛骨,他闷哼一声,直接瘫软下去!

“散开!找掩护!” Ryrie厉声嘶吼!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从礁石后窜出!他的目标不是前排的盾斧手,而是那两名威胁最大的弩手!

“为了帝国!杀光他们!” 刀疤头目咆哮着,挥舞着巨大的双刃战斧,如同人形凶兽般带头冲锋!前排的四名强壮的盾斧手立刻组成紧密的盾墙,怒吼着如同战车般碾压过来!沉重的脚步声在湿滑的礁石上咚咚作响!

“新兵!长矛!顶住盾墙!别让他们冲散!” “铁剑”托林的声音如同洪钟!他魁梧的身躯猛地站起,双手紧握那柄几乎与他等高的双手大剑!剑身厚重无锋,却带着千钧之力!他没有冲向盾墙,而是如同磐石般挡在侧翼,目光锁定了那个挥舞双刃战斧的凶悍头目!

“灰影”马尔科则如同真正的影子!他身形一晃,灵巧地避开一支射来的弩箭,双剑如同毒蛇出洞,瞬间贴近了右侧一名试图包抄的弯刀佣兵!双剑翻飞,快如疾风骤雨!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密集如雨点!那弯刀佣兵显然没料到对方速度如此之快,瞬间被压制,只能狼狈格挡!

“碎骨者”巴索则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沉重的长柄战斧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狠狠劈向一名维京盾斧手的盾牌!

“轰——!”

木屑混合着铁屑飞溅!包铁的圆木盾竟被这一斧劈得裂开一道大口子!持盾的维京壮汉被震得手臂发麻,踉跄后退!巴索得势不饶人,战斧横扫,逼得对方阵型出现一丝混乱!

新兵们在老兵的怒吼和血腥的刺激下,勉强鼓起勇气,挺起长矛,颤抖着刺向推进的盾墙!长矛刺在包铁盾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却难以撼动!维京盾斧手们狞笑着,从盾牌缝隙中猛地刺出战斧或阔剑!

“噗嗤!噗嗤!”

“救命——!”

惨叫声瞬间响起!两名新兵被盾牌后刺出的阔剑捅穿了腹部!鲜血混合着雨水喷溅在湿滑的礁石上!恐惧瞬间击垮了部分新兵,有人开始后退,阵型摇摇欲坠!

Ryrie的心在滴血!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他的目标始终明确——弩手!他利用礁石的掩护,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嶙峋的怪石间穿梭!脚步在湿滑的岩石上精准地踩踏,身体重心压得极低,如同贴地滑行的雨燕!

一名弩手刚上好弦,抬起弩机瞄准了正在与弯刀佣兵缠斗的马尔科!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

Ryrie的身影如同闪电般从一块礁石后闪出!他并未直冲,而是身体猛地侧滑,利用湿滑的地面加速!手中的骑士手半剑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刺向弩手因抬弩而暴露的、毫无防护的腋下!

“噗嗤!”

剑尖毫无阻碍地刺入皮甲下的软肉!直透胸腔!弩手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弩箭脱手歪斜射出,钉在远处的礁石上!Ryrie手腕一拧,抽剑!鲜血喷涌!弩手如同破麻袋般倒下!

另一名弩手大惊失色!他慌忙调转弩口对准Ryrie!但Ryrie的动作更快!他借着侧滑的余势,右脚猛地蹬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前冲!同时手腕一抖,剑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自下而上撩向弩手的手腕!

“铛!” 弩手仓促间用弩身格挡!但Ryrie这一剑是虚招!他剑势未尽,手腕一翻,剑身如同灵蛇般贴着弩身滑下,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对方因格挡而门户大开的小腿膝盖侧后方!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弩手惨叫着单膝跪地!Ryrie毫不留情,剑锋顺势上撩,冰冷的剑刃瞬间切开了他的咽喉!

解决掉两名弩手,Ryrie立刻回援正面!此时,正面战场已是一片混乱!托林正与双刃战斧头目硬撼!双手大剑与双刃战斧每一次碰撞都如同雷霆炸响!火星四溅!托林的力量惊人,但对方斧法凶悍,两人势均力敌!

马尔科凭借鬼魅般的速度和双剑的凌厉,已经将那名弯刀佣兵逼得险象环生,身上多了数道伤口!但另一名弯刀佣兵和一名钩镰枪手正试图夹击他!

巴索的战斧虽然威猛,但面对盾斧手的盾墙和钩镰枪的骚扰,也有些左支右绌,身上添了几道伤口!

新兵们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几个被两名凶悍的维京盾斧手和一名钩镰枪手分割包围,如同待宰的羔羊!

Ryrie眼中寒光一闪!他猛地冲向那名正在围攻马尔科的钩镰枪手!那枪手正全神贯注地配合弯刀佣兵夹击马尔科,长枪毒蛇般刺向马尔科的后心!

“小心!” Ryrie厉喝一声!同时身体猛地前扑,骑士手半剑如同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刺向钩镰枪手因全力前刺而暴露的、持枪手臂的肘关节内侧!

“噗嗤!” 剑尖刺入筋腱!钩镰枪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长枪脱手!马尔科压力骤减,双剑如同绞肉机般瞬间在弯刀佣兵身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Ryrie一击得手,毫不停留!他如同旋风般转身,扑向那两名正在屠杀新兵的盾斧手!其中一人正举起战斧,劈向一名吓得瘫软在地的新兵!

“住手!” Ryrie怒吼!他身体猛地跃起,避开侧面刺来的钩镰枪(另一名枪手),骑士手半剑带着全身的力量和愤怒,如同闪电般刺向那维京壮汉因挥斧而抬起的、毫无防护的腋窝!

“噗嗤——!” 剑锋透体而出!维京壮汉的怒吼戛然而止,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另一名盾斧手见状,怒吼着举盾撞向Ryrie!Ryrie刚刚落地,立足未稳!眼看就要被沉重的盾牌撞飞!

“Ryrie!” “铁剑”托林发出一声怒吼!他猛地发力,双手大剑荡开双刃战斧,不顾一切地朝着Ryrie的方向冲来!但他距离太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那名盾斧手身体猛地一僵!一支从侧面射来的、力道强劲的弩箭(来自一名侥幸未死、鼓起勇气重新上弦的新兵弩手)狠狠钉在了他的后腰!虽然未能致命,但剧痛让他动作变形!

Ryrie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体如同泥鳅般向侧面一滑!沉重的盾牌擦着他的衣襟撞空!同时,他手中的剑如同毒蛇般反手撩出!冰冷的剑锋精准地划过对方因撞击落空而暴露的小腿肌腱!

“呃啊!” 盾斧手惨叫着跪倒在地!Ryrie毫不留情,一剑刺穿了他的咽喉!

首领刀疤头目见势不妙(己方已损失过半,弩手全灭,盾斧手只剩一人),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撤!快撤!” 他猛地劈开托林的大剑,转身就向海里逃去!剩下的几名佣兵(一名弯刀手,两名钩镰枪手)也毫不犹豫,丢下受伤的同伴,狼狈地涉水逃向远处海雾中隐约可见的小艇!

“别追了!” Ryrie喘着粗气,厉声制止了想要追击的新兵。雨依旧在下,冰冷刺骨。礁石滩上,一片狼藉。鲜血混合着雨水,在黑色的礁石缝隙中流淌,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最终被海浪卷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我方损失惨重:新兵阵亡五人,重伤三人(包括被毒箭射中的),轻伤两人。老兵中,“碎骨者”巴索左臂被钩镰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灰影”马尔科肋下中了一刀,所幸不深;“铁剑”托林与双刃战斧头目硬撼,虎口崩裂,双臂微微颤抖。Ryrie自己,右肩被一支流矢擦过,火辣辣地疼。

敌人留下了七具尸体(四名盾斧手,两名弩手,一名弯刀佣兵),还有两名重伤垂死的钩镰枪手在血泊中呻吟。

Ryrie拄着剑,站在冰冷的雨水中,看着眼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新兵们有的在呕吐,有的在哭泣,有的则眼神空洞地看着同伴的尸体。他亲手终结了至少三条生命(两名弩手,一名盾斧手)。每一次精准的刺击,每一次冰冷的剑锋穿透血肉的触感,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胃里翻江倒海,手臂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那颗被杀戮和死亡反复蹂躏的心。

他走到一名死去的盾斧手身边,用剑尖挑开对方湿透的皮甲。在内衬靠近心脏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用暗红色丝线绣成的徽记——一只狰狞的、被荆棘缠绕的铁爪!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如同船锚般的标记——瓦伦塔帝国海军的标志!

帝国!果然是帝国的先锋!他们的利爪,已经撕开了王国东海岸的宁静!这场惨烈的礁石滩血战,只是风暴来临前,冰冷雨水中响起的第一声惊雷。黑羽堡的虚假和平,被彻底击碎。而Ryrie,这位渡鸦骑士,再次用他染血的剑,在艾慕莉娅的囚笼之外,为这片海岸,刻下了一道新的、带着死亡气息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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