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物品未因运输导致破损后,我和李卓安回到了家,虽然只是用剪刀划开封胶,但到家后的我仍是感到了一阵疲惫。

在做完作业后,我简单进行了洗漱,而后便躺在床上,望着被夜色染成暗蓝色的天花板发呆,同时努力让心绪平静下来。

……

……

……

“碰!”

狠狠一拳砸在柔软的被褥上,但我仍是有种气愤填膺的感觉。

我不喜欢林念月用“死”这个词,也不喜欢她的想法,她明明在一些实际的问题上她处理的很是成熟,但在某些事上,她幼稚地让我想笑。

什么“异世界”?林念月以为这个世界是什么童话吗?还是说一场闹剧?可以容许像这般胡闹的设定?

呵呵,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如果有钱了我也会跟她一样吗?在酒足饭饱之后,我兴许也会对乘坐潜水艇探索海底游轮遗址感兴趣,即便潜艇的操作方式是游戏手柄。

对了,有钱了的话我还要搞几场比赛,胜者可以赢得大额奖金,败者将一无所有,叫啥好呢?就叫“章鱼游戏”!

……

林念月,在她眼中,生死是如此儿戏的东西吗?她没有亲眼见过重要的人在面前奄奄一息的场景吗?她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吗?

……

我经历过。

记忆突然变得格外地清晰,我清楚地记得那天,隔着那小小的门窗,我所看到的画面。

沉默的父亲,垂泣的母亲,以及……

“对不起。”

明明理应听不到声音,但看着她颤抖着的嘴唇,心中却仿佛仍是响起了她的话语的奶奶。

我过去一直认为活着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生病了就去看医生,受伤了慢慢就会好,总之,一切都能回到正轨,继续着波澜不惊的日常。

我也以为奶奶如此,毕竟在那时的我看来活着并不难,不过是一场重病,我甚至不理解那时奶奶性情大变的原因,只是习惯性地选择让时间治好一切。

说起来,我也是那时重新认识了我的父亲,那位我一直以为的“石头”。

我那时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事实,就像林念月,不以为然,而现在,我就像那时我的父亲,怒不可遏。

原来如此,我曾经和林念月一样,呵,奇怪的共同点又要加一了。

我生气的原因,或许,也有对过去的自己的愤慨。

想明白后,我顿时感觉心里就舒服多了,于是换了个姿势,侧躺在床上,不去盯着那心里已经有些厌烦的天花板。

“……”

“……”

“有话就说,你现在扒在门边看着我,我感觉怪渗人的。”

“要一起睡吗?”

“……”

“不要吗?”

“……”

“你没事了吧?”

“其实还有一点。”

李卓安没有继续问,她把她的枕头放在床头摆好,然后躺了下来。

“在想什么事?”

“你说,人死后会去哪呢?”

“我不知道。”

看着李卓安天真的表情,我差点忘了,懵懂无知可是她的人设啊。

“‘死’是什么呢?”

“一般来说分三种,但为了便于你理解,你就当作如果我死了,我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你躺在一张床上说话了。”

“那,我不喜欢‘死’。”

“没人喜欢,不过这是自然规律,不是喜欢或是讨厌就能避开的。”

“……”

“在想什么呢?”

“我想,林念月是不是也很讨厌‘死’,所以才在努力寻找前往‘异世界’的办法呢?”

“你听到了啊。”

“抱歉。”

“没事,不过讨厌嘛……”

讨厌死,讨厌分离,讨厌失去……

与过去选择漠视的我不同,如果真的讨厌,想要避免,那理所应当的就会寻找办法,况且那可是林念月,她拥有着名为“金钱”的钞能力。

但是说到底,“异世界”什么的,不可能存在。

不过,我更多地了解了林念月,如果是美少女游戏,或许现在会跳出一个好感度加一吧。

“你也会‘死’吗?”

“……”

我能清楚地感知到李卓安提问时语气中的颤抖与不安,因此,本来理所应当的回答,卡在了我的嘴边。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李卓安的面孔,嗅着空气中清淡的芬芳,感受着她呼出空气的温度,纵使大脑里的知识学富五车,但我仔细思考了好一阵儿,也想不出一句完美的谎言好让她不会伤心。

我也不会撒谎,只好说:

“我会认真地活着的,所以放心吧。”

“‘认真地活着’?”

“没错,每天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还有适量的运动……”

“……”

“怎么了?你中奖了?突然这么得意?”

“你得好好学学我,我感觉我一丝不苟地践行着‘认真地活着’。”

李卓安认真地说道。

回忆起李卓安的日常生活,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如果抛开学生还要上学的事不谈,睡眠质量好到她这种地步的确算是我刚才说的“认真地活着”。

“知道了,谢学姐赐教。”

“哼哼。”

“那学姐,明天晚餐咱是不是换别的吃?”

“唉?我还想吃炸酱面!”

“饮食单一容易营养不良,可就不能作为‘认真地活着’的典范了哦。”

“那,好吧,明天听你的。”

老实说,天天午餐时被林念月投喂,李卓安与其担心营养不良,不如担心会不会长胖才对。

不过好歹是再次拿到主动权了,这次我可得做好准备,精心挑选一家氛围合适的餐厅。

“……”

“……”

“林念月要对那些‘超自然物品’做什么对吧?”

“嗯,抱歉。”

“现在超自然研究社的社长是你,你做决定就行。”

“我想她至少不会去莽撞地破坏那些东西。”

毕竟那可是连见冯淼这个疑似“超能力者”都要全程戒备的林念月,在真正做事上,她小心翼翼的性情反而让我感到安心。

“我只是好奇她到底能做什么呢?”

“谁知道,不过应该能做很多事吧。”

那间实验室,无论设施环境,又或人员构成都复杂到我这个未成年人不好断言的地步,也许他们真的能研究出什么,比如研究出一袋薯片的成分完全符合它的配料表什么的,呵呵。

毕竟那些东西要是真的很是奇特,那之前肯定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荒置了,在林念月那么大张旗鼓地将它们运走后,无比重视它们的人,如果有的话,就应该尽快现身才对。

但事实是,完成开封后,那些物品一样没少,好好地躺在纸箱里,林念月也从没说过有人想要拿到或夺走这些东西,所以,我仍是坚持所谓“超自然物品”,只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物件的这个观点。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明天还得上课。”

我转了个身,面朝着墙说道。

“好。”

“……”

“……”

“……”

“……”

坏了,也许是思考过度的原因,意外有点失眠。

李卓安呢?

我悄悄转过头,迎面撞上的,是即便黑暗中也闪闪发光的李卓安的双眼。

“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

“你,唉,数羊吧。”

“一只羊。”

“两只羊。”

“三只羊。”

“四只羊。”

“……”

该说不愧是土办法,就是有效,我很快感觉睡意拉上了我眼睛的窗帘,悄悄在我耳边对我说了声晚安。

“ZZZ”

“该你数了,四千八百五十一只羊。”

#!

“李卓安!睡觉!”

“明明是你说要玩数羊游戏的。”

“谁要跟你玩游戏了!睡觉!”

“切。”

我承认,我再次生气了,所以不出意外地,我又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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