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心从床上坐起，昨晚在那狭窄柜子里沾染上的，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让她感到一阵挥之不去的烦躁。她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进行沐浴，试图用水流彻底冲刷掉那种令人不悦的黏腻感。
昨晚的经历在她脑海中缓缓回放。那栋废弃的旧教学楼，那个诡异的八音盒，以及那个会留下脚步声却无法被精神力感知的“非人之物”。
还有陈冬阳。
他身上的秘密更多了。主动触发的能力，以及使用后必然要承受的“代价”......这与她那仿佛与生俱来、如同呼吸般自然的权能截然不同。他的力量，更像是一种遵循着某种等价交换原则的、粗糙而原始的奇迹。
而那个在旧教学楼里徘徊的“非人之物”，以及那个被它取走的八音盒，则更是将这看似平凡且乏味的世界撕扯下一角怪诞诡谲的幕布。这个世界有着更多不可思议的事物吗？为什么她此前从未发觉过？
江予心将所有疑问压在心里，随后像往常一样前往学校。
来到学校，走进教室，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两样。陈冬阳精神不是很好的坐在那里，是昨天的经历给他的刺激太大了吗？尹家姐妹也已经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姐姐尹清乐正小声地和妹妹尹熙然说着什么。
江予心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单手托腮，百无聊赖。
直到早读课快要结束的时候，教室里原本因为无聊而窃窃私语的氛围，被一声压抑的惊呼打破。一个女生正举着手机，满脸震惊地和同桌分享着什么，很快，这股小范围的骚动便如同病毒般扩散开来。
“听说了吗？咱们学校死人了！”
“真的假的？我早上来的时候看到警车了！”
“好像从楼顶上跳下来的，就在旧教学楼那边，高三的一个学姐，听说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脑浆都摔出来了，好可怕......”
“天呐，怎么会......”
江予心微微蹙眉，她并不在意某个素不相识的人的生死，但“旧教学楼”这个关键词，让她立刻将此事与昨晚的经历联系了起来。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陈冬阳，那个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脸色比早上刚来时还要苍白几分，眼神里带着一种她熟悉的、混杂着震惊与某种既视感的茫然。
看样子，他也听到了。
很快，班主任杨老师便沉着脸走进了教室，打断了学生们的议论。
“......我知道大家现在有很多猜测，”杨老师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但请同学们保持冷静，不信谣、不传谣、不要私下讨论传播这件事情。警方已经介入调查。逝者为大，我们能做的，就是尊重她，并为她祈祷。”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同学那一张张年轻的脸。
“另外，我再次重申，严禁任何人靠近西侧旧教学楼！那里已经被警方彻底封锁。谁要是敢违反规定，绝不姑息！”
整个上午，学校里都笼罩在一种压抑而诡异的气氛中。走廊里，随处可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的学生，以及行色匆匆的老师和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江予心对此视若无睹，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翻动着书页。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精神力，已经悄无声息地探入了那些警察的脑海。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除坠落伤之外的其他伤口。】
【遗书是在他宿舍枕头下发现的，字迹也确认无误。内容大概是说学业压力太大，对未来感到绝望......很典型的青少年自杀案例。】
【家属那边情绪很激动，只能先安抚着了。唉，现在的孩子，心理太脆弱了。】
【监控也查过了，她是昨天晚上八点后独自返回学校，一个人去的旧教学楼，之后就再没出来。基本可以定性为自杀了。】
自杀？
江予心收回了精神力，心中一动。两天之前，陈冬阳在天台将她扑倒之时，言语间似乎也是认为她要自杀才这么做的。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她当即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里唯一留存号码，编辑了一条信息后发出。
午休时间，天台。
陈冬阳拎着一袋面包，踉踉跄跄的爬着楼梯。由于昨天多次动用回溯能力，导致精神异常疲惫的他并没有在晚上的时候继续“锻炼”，本以为睡了一觉后这种精神上的疲劳会消失，结果并没有好多少。
天台那扇被他破坏的铁门已经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看上去是应急用的塑料门。就以新二中的效率来说这简直不同以往，还是说受到自杀事件的影响呢？
想到自杀事件，陈冬阳又是一阵头疼。关于旧楼里的那个影子存在，他要去向老师和警察报告吗？如果隐瞒不说的话是不是很不好，可若是说了又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问题一大堆，陈冬阳摇了摇头，索性放弃思考。
他来到天台，发现这里不仅有江予心，尹清乐姐妹两人也在。
她们坐在一起，或者说，应该是尹熙然拉着姐姐强行坐在了江予心旁边。江予心仍是那副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目光出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呀，陈同学来了啊。”尹熙然率先发现了他，她扭头看向江予心，“需要现在开始吗？”
江予心回过神来，随口道：“那个下次再说吧，今天还有正事要处理。”
什么这次下次的？总觉得她们在讨论一些很不妙的东西。
陈冬阳摸不着头脑，但是隐隐有种后背发凉的错觉。
“正事？”尹熙然眉头一挑，想起今天上午的一些传闻，心中涌出诸多猜测。
陈冬阳走上前来，在江予心的眼神示意下，将昨天的所见所闻简略的讲了一遍，包括那间音乐教室、包括那个八音盒、以及那个如同影子一般的存在。
“旧教学楼......”尹清乐瞪大着眼睛，缩着身体往妹妹身上靠了靠，“那不就是，今天死人的地方吗？”
“也就是说，陈同学怀疑，这件事与那个身份不明的影子存在有所关系？”尹熙然微眯着眼，语气变得格外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