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俄斯的植入记忆设计得颇为巧妙,如果不是伊尔明黛达的提醒,雪莉也许真的会把它们当成是自己丢失的记忆:在这些记忆中,赫利俄斯是伊尔明黛达的青梅竹马,并且被后者视为兄长一样崇拜。两人从两小无猜的时期就以兄妹相称,一起生活,一起嬉戏,一起学习,一起投入到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进行的科研之中——当然,在最后,也是伊尔明黛达主动告白、并提出了订婚的事情。
不过,即便设计得如此巧妙,赫利俄斯显然还是对自己的计划缺乏百分之百的把握。因此,他才会伪装出“识破谎言”的样子恐吓雪莉,以此进行最后的试探。只不过,随后雪莉不但没有露出破绽,反而真心实意地大哭了一场,直接打消了他的怀疑。
“乖……不哭不哭,都是我不对!是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吃错药了,所以刚才脑子一时迷糊,才会做出了那种事情,”被哭得梨花带雨的雪莉弄得手足无措的赫利俄斯用力给了自己一连串耳光,每一下都比刚才打雪莉时出手更狠,愣是抽出了一通“噼里啪啦”的带劲旋律,“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好吗?”
“才不要!”雪莉将计就计,开始扮演起了植入记忆里的设定——或许是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XP的需要,赫利俄斯故意将她设定成了一个高度依赖自己、在个人生活上缺乏主见的柔弱大小姐。于是,雪莉索性开始耍起了大小姐脾气,“最讨厌你了!”
“噫!”赫利俄斯顿时像中了《哈X波特》里的“统统石化”咒语一样,在尖叫一声后,就陷入了动弹不得的状态。所谓的“效果拔群”,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你根本不是我最好的哥哥!”雪莉学着过去看过的恋爱漫画里的人物的口吻,开始了进一步表演——这些漫画全都是由爱丽丝那家伙收藏的。虽然一开始时,为了往自己期望的方向诱导雪莉,她拿给雪莉看的大多是诸如《安X与岛X》,《柑X味香气》之类的“经典作品”,不过,雪莉真正感兴趣的还是更加大路货一点的各种“工业糖精”式作品。
而此时此刻,她意外地发现,从这些“工业糖精”里学来的间接经验,居然非常管用!
“我不认识你这种哥哥!人家的哥哥,是会为了妹妹而在手被烫伤时撑一个小时的伞,为了妹妹而选择自己不喜欢的香草口味冰淇淋,花一晚上时间替妹妹制作手工风筝,冒着被家长发现的危险带着妹妹到森林里玩滑翔机的人!”在止住哭声之后,意识到自己猜对了的雪莉立即乘胜追击,一口气甩出了一连串只存在于赫利俄斯灌输给她的人造记忆里的“事实”。
这么做有两个主要目的:首先,雪莉等于是告诉了赫利俄斯,他的记忆灌输计划完全成功了,以此进一步打消她的怀疑。其次;其次,她很清楚,赫利俄斯灌输给自己的记忆,其实也是赫利俄斯幻想中的“理想的过去”。提到这些事,成功说服他的概率会更高。
“我……我真的很抱歉!最近主要是因为公务太过忙碌,所以我不得不使用了一点精神类药物,没想到会有副作用!我这就下令枪毙药剂师,作为对他害你不高兴的惩罚!”
“不要!”雪莉喊道,“我的哥哥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那……那就算了吧,”赫利俄斯说道,“唔,总之,你愿意原谅我了吗?我最亲爱的伊尔明黛达?”
“勉强原谅了一半吧,”雪莉学着漫画人物的模样,装出一幅气鼓鼓的神态说道,“至于剩下的一半原不原谅,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那我一定好好表现!我发誓!”赫利俄斯赶紧说道,卑微得就像一只舔主人脚的小狗狗。之前那股子胡言乱语、随意爆掉部下士官脑袋的狂傲之气完全没了影子……不过雪莉很清楚,这家伙现在的谦卑只是一种表象。他的本质,仍然和伊尔明黛达警告的那样,是一个危险、狂妄而善变的家伙。
不过,既然这家伙现在愿意表演,那雪莉自然也会耐心地陪着他演下去。
“既然我还没完全原谅你,那么,以后我也禁止你管我叫‘最亲爱的’或者别的肉麻称呼,”雪莉继续摆出一幅穷追猛打的架势,“现在我比较习惯于被称为‘雪莉’,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呃……这是你在那个世界里的名字吗?”
“嗯,”雪莉点了点头,“不如说,我对这个名字感到更亲切一些。因为某些缘故,我的记忆一直只能追溯到三年前,之前作为‘伊尔明黛达博士’的记忆全都处于模糊不清的状态。直到刚才,我才想起了我们俩共处时的那些事……但别的事情还是想不起来,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搞的。”
“很显然,是我们的爱唤醒了由我俩共享的记忆。无论何时,爱的力量都是无比伟大的!无论是万仞冰川还是绝对零度的太空,都阻挡不了爱的温暖。”赫利俄斯又一次说起了肉麻话。不过,雪莉还是注意到了这家伙幸灾乐祸的笑容,“至于别的记忆……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恐怕确实是这样,”雪莉叹了口气,“我甚至连这个世界的情况也不太清楚。只记得莎乐美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学校里,还强吻了我……然后,我醒过来时,整个学校就来到这个世界了。”
“之后你们就遭到了攻击?”
“是的,有很多古怪的巨型虫子,以及一些拥有奇怪能力的人虫混血儿突然袭击了校园,很多同学都遇害了。自称为我女儿的莎乐美小姐只是偶尔向我们提供少量的武器弹药。后来因为情况危险,我们被迫去偷袭她的据点抢夺武器,结果我却被截断了四肢、然后装进了一台‘狩猎女神’里。之后她又强迫我为她战斗,然后就……”
“哼,莎乐美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可恶啊!虽然她还有研究价值、现在不能杀掉,但如果亲爱的……呃,如果雪莉小姐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在不打麻药的前提下截断她的四肢,让她也尝一尝你遭受过的痛苦。”
“不,这就不用了!”雪莉本能地想要摆手,可惜的是,现在她没法操控自己的“双手”,所以只能滑稽地扭动身体,“我觉得我们还是以和为贵,善待他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况且她还是我女儿呢。”
“这倒也是。虽然没有经过十月怀胎的过程,但制造那家伙的项目,确实使用了来自你体内的配子细胞,所以她也算是你的血亲呢。”赫利俄斯点了点头,“真是不幸。您这么优秀的基因,最后居然诞生出了这样一群忤逆凶狠的家伙,这都是……呃,都是我的责任!”
“你的责任?”雪莉眨了眨眼。
“对!聪明善良的雪莉小姐怎么可能有错呢?至少,您制造出可以使用来自离恨天力量的人类的计划,是完全成功了的!”赫利俄斯继续像小鸡啄米一样用力点头,“真正出问题的是我——担任项目监察的我,没有注意到伊斯坎德尔.罗蒙诺索夫那家伙暗中搞的破坏活动,导致了她们的社会化过程的失败。回想起来,我真是惭愧不已!”
“唔……那个罗什么的究竟是谁?”
“说来话长。既然我们的爱没能保护你其它的记忆,那就由我来重新讲述好了,”赫利俄斯轻轻叹了口气,“雪莉小姐。虽然你可能自以为自己是个高中生,但其实,你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目前的外貌,完全拜您依靠生命工程进行的驻颜术所赐——是的,在三年前,你可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研究范畴横跨遗传学、高维物理学和脑神经科学的天才科学家。是就连我这个科学的永恒炎阳,人类理性的明灯也要仰望的存在!”
“哈?我居然这么厉害的吗?”
“是的。虽然你的美丽已经出类拔萃,但你的智慧与知性对我的吸引力,胜过你的美貌十倍,不,百倍!”赫利俄斯从紫色披风下变戏法般地掏出一把白百合,放在了雪莉的床头,“在这世界上,也只有你的智慧能与我相配!”
“唔……”虽然直到这多半是夸张的表演,但雪莉的脸还是一下子红透了——她不得不承认,赫利俄斯这混蛋确实是个哄女人的好手。
“那么,我们就先从这个世界的历史讲起吧,”赫利俄斯清了清嗓子,“在二十一世纪中叶,我们人类复兴理事会的前身,由十六个巨型科研企业组成的全球创新联盟,将当时不属于任何国家的比尔泰维勒地区买下,变成了一个不存在任何科研限制的准主权国家。因为当地一年四季的炽烈阳光,这个准国家被称为‘天照乐土’。在摆脱了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干扰和勒索之后,我们在尖端科研领域取得了诸多发展。”
“比如说,穿越空间的技术?”
“是的,拜首席物理学家莱斯特.黄博士的伟大实验所赐,在2077年9月8日,他的‘黄金雏菊’号空间撕裂机第一次打开了不同平行世界之间的裂隙。虽然最初的裂隙仅有夸克直径,但仍然证明了一些猜想,比如,通过跨世界的能级‘落差’获取能量,变相实现永动机的可能。”
“永动机!”
“是啊。紧接着,随着实验不断进行,我们逐渐让平行世界之间的裂隙稳定下来,并研究出了阈限之门技术,可以稳定地将一定数量的人力物力投送到特定的平行世界开展探索。在一些世界中,我们发现了由人类乃至非人类智慧种族创造的文明,并获得了许多极为神奇的先进技术,极大地推动了科技的发展!那是一个美好的黄金时代!”
“嗯……”雪莉舔了舔嘴唇。就她所知,人们把过去称为“黄金时代”通常只会源于一个原因:他们现在混得实在是太TMD差了!“那之后呢?”
“黄金时代持续了三十年,然后毁于传送门灾变。这场灾难的发生也被称为‘破界’,”赫利俄斯的脸色重新变得阴暗了下来,“这正是我们故事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