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里的月盘高大明亮,把它身边的星星遮住了不少。三五团云朵飘荡在它下方,都不是乌云,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便可以确定今夜不会像前几日那样下雨,有的只会是凉爽的夜风。
小脂并没有和大家一起席地而睡。
众人出于她身份的考虑,为其和蕾米两人特别打扫出一件小屋来休息。但她仍旧睡不下去,也不清楚原因,于是小脂只好一面听着身旁蕾米姐浅浅地呼吸声,一面瞧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自己是第几次看这片土地上的夜景了呢?
数不清。
只是记得来到塞罗尼亚之后,自己便一直在看着那片天空。只不过,以前看的时候身旁还坐着朋友,还互相带着笑容。
现在,剩下来的,就只有自己和老杨了。
老杨......
对了,老杨睡了没有?
一个想法忽地在心底亮灯。带着这份小心翼翼的光芒,米小脂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想要去找杨绥德聊一聊天。他们两个很久没有相互谈一谈了,先前交谈,也都没有说上几句话。其实小脂自认为自己,还算是比较喜欢和别人聊天的。
更关键的是,她想要知道,在分别的这段时间里,杨绥德经历了些什么。
他是怎么在那座坍塌的屋子里活下来的,他是怎么穿过塞罗尼亚森林的,他是怎么.....
“呼...呼...”
留给米小脂的,只有对方睡过去后浅浅的呼吸声。
已经睡了吗?
小脂两脚并拢,蹲在杨绥德箕踞而坐的大腿旁。
月光透过阳台的玻璃照了进来,映照在眼前老友的脸庞上。看着自己这位好友熟睡的面孔,小脂的心里猫抓也似得有些发痒,他怎么可以撇下自己一个睡呢?
她伸出手去,有些任性地想要把对方摇醒。
不过很快,小脂便把这样的想法打消了。盯着这位故友,她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也许有十分钟?
也许是半个小时?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笑了。
情不自禁的,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笑,她的脸便先笑了。
“我会让你安全回去的。”
小脂小声的,像是孩童时说悄悄话一样,附耳对着不会回应已然进入梦想的老友说。
“咳咳......”有一道咳嗽声在身后传来。
啊!
被发现了!?
米小脂感觉脸颊一烫,赶忙站起身来。
我可没有抱着什么别的想法啊,刚才只是对着自己的好朋友说话而已,这很正常,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在里面,顶多,顶多也就是一些想要把对方摇醒的坏想法。自己,绝对,百分之一百的......
“诶?”
慌忙往身后看去,想要解释一二的米小脂呆住了,脸上的红晕也急速消失。
她身后没有人啊?
有的,也只是各自靠在墙壁上自行休息的伤员而已,没有人醒来,没有人咳嗽。
“咳咳......”
咳嗽声又响起,不过这一次,小脂听明白了,这不是身后头传来的,是楼上传来的。
楼上是屋顶啊?
怎么有咳嗽声?
为了弄明白真相,小脂从窗户处溜了出去,张开翅膀轻轻地落在斜面的屋顶上。
这儿果然有一个人——安大略。
“哦,你也没睡啊。”安大略抽着烟,冲米小脂笑了笑。
“是我吵醒你了吗?”
“北面的烟实在有些呛喉咙,所以才...咳咳...才一直咳嗽。”
小脂没有回他,转身从屋子里取了两瓶水后,才重新返回屋顶,这个时候安大略已经把自己的烟熄掉了。
“诺。”她朝着对方丢了一瓶过去。
“谢谢。”
“不用。”
在月色下,两个人都在屋脊上头坐了下来。
小脂斜眼瞧着安大略的身下,那儿已经有四五只黄色的烟蒂在躺着了,看上去对方在这儿待了有一会儿了。
“晚上不睡觉,跑上面来抽烟干什么?”
“有一些事情比较烦心。”安大略下意识地想要再来上一根,不过意识到旁边有位不抽烟的佳人后,便咕噜咕噜地灌了自己几口冷水来抵消烟瘾。
“说起来,你这次去塞维亚城,要待很久吗?”他问。
“没有。”米小脂摇了摇头。“我确实会在塞罗尼亚待,但不是在城区。”
“嗷.....对,你是丝忒,在城区待的话暴露的风险太高了。”
“不过为什么?”
“为什么?”小脂疑惑不解。
“我是说你为什么在塞罗尼亚待。”安大略问。
“这个啊......”米小脂双膝并拢,两手像小太阳花的枝条一样撑着自己的脸颊。“说起来,我在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就着月光,米小脂一五一十地将来到塞罗尼亚之后的事情都与安大略讲了。但唯独将自己先前是男人这个事情没说,具体原因她不清楚为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这个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的意思是不能撇下小白不管对吧?”安大略听得大差不差。
“这个简单。”他说。
“现在塞罗尼亚的户籍混乱,到处都打成一片,许多的档案与资料都遗失了。如果你同意,我认识文官系统里面的朋友,可以为你安排身份。你到时候可以安全返回你的国家,不过是以塞罗尼亚人的身份而已。”
听了孤星的话,米小脂吃了一惊。
就这么简单?
一下子,先前盘踞心里面的所有阴霾此刻全部一扫而空。她还可以回去,还可以回去见到自己的爸妈,虽然是以女性的外国人身份,但这算得了什么?
“安大略!”
“啊?”
塞罗尼亚的孤星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猛地感觉自己的右肩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一样,接着他整个人的重心偏移,朝着米小脂的方向便倒去。原本小脂只是想要和对方像好兄弟一样勾肩搭背,但这么一扯,把孤星像是没张开的孩子一样往自己这边扯来。
在脸颊即将硌到对方的上拱的膝盖时,安大略知道,完了。
紧接着他便感觉自己的那半边脸像是被什么重型拳手打了一拳似得,至少眼下,他感觉不到那半张脸的知觉。
“啊!对不起,对不起。”米小脂赶忙手忙脚乱地把对方扶起。
“别......”安大略离她远了一些。
“别碰我。”
这位孤星捂着自己的右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