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的行走的过程中，位于夏娜娜身后的小黑，忽然叫起来了夏娜娜的名字。

“怎么了小黑，走路走累了吗？”

夏娜娜问道。

即便现在的她依旧因为兴奋不已而精力充沛，但她也知道不能以己度人。

关心一下同伴的身心健康也是很合理的嘛。

“如果走路走累的话，歇息一会也是没关系的哦。”

然而小黑只是摇了摇头。

“不，我不累。”

小黑看起来不是逞强，那么这么说来，刚才夏娜娜的推测就是错误的了。

“那么，有什么话要说吗？”

夏娜娜停下脚步，扭过头去，和小黑对上了视线。

小黑稍稍别过视线，有些不太敢和夏娜娜视线对齐。

而夏娜娜只是伸出自己的双手，把小黑的脸扭过来。

“喂喂，小黑，好好看着我啊。既然要和我说话的话，那么当然要好好看着我！”

夏娜娜的两只小手的温暖搁着小黑的脸蛋，在一瞬间传递、并遍布了全身。

-Palpitating-

也因此，小黑开始脸红。

也因此，小黑才开始浑身微微颤抖。

少女的温度，触感，对此时的他来说，还太早了——

【夏娜娜，不要这么做，不文雅】

我我，我错了……

即便自己想要维持威严，但是这份威严早就随着自己的坚强的躯壳一同，被丢失在洪流当中。

因为那“冤假错案”。

而肌肉记忆，却依旧会让夏娜娜做一些，自己内心无法接受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你觉得他的视线不对着你不礼貌，所以你下意识的把他脸掰过来。然后又忽然想起来这是异性接触，然后自顾自的开始害羞了——我说的没错吧？】

“唔……”

夏娜娜无法反驳，只知道她这不成熟的、稚嫩的身体，实在有些太过于敏感了。

也因此，夏娜娜才会在此刻松手。

她的手，就此悬停在的眼前空中，在夏娜娜和小黑两个人视线的最中间。

两个人同时微微颤抖。

如果说，此刻的夏娜娜并非惹人怜爱，那么人类不再会怜爱任何东西……

也因此，小黑产生了，

把眼前的夏娜娜，抱在怀中的想法。

即便如此，也不可以做，这样就是骚扰了，这样就太僭越了。

还是要考虑一下夏娜娜的心情。

“咳咳……”

最后还是以夏娜娜强装镇定作为结局。

【这是结局吗？】

【这只是开始吧。】

少废话！

“那么，小黑，额，不看着我也可以。”

夏娜娜也逞强的扭过头去，快步向前跑着。

“就这样，在这里，说一下，你一开始想说的事情吧……”

两个人的视线不再对齐。

此时此刻，夏娜娜连声音都变得娇滴滴了起来。

这是少女的本能吗？

“啊啊，那个……”

青涩的少年小黑，此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似乎想要说的是严肃的话题，但是被这桃色的氛围打败了。

即便如此，也不能因此就不开口。

所以小黑提问了：

“既然要去木材加工厂，那么，也就是说，这次的凶手，有可能是一个工人吗？”

夏娜娜又停下脚步，

“脑子转的蛮快的嘛，小黑。”

毕竟夏娜娜从来没有把自己的推理说给小黑听。

“……真是可怜。”

他低声说。

“可怜？谁？”

“那些工人。”

小黑看着夏娜娜，眼神里充满了真切的同情，

“那个中介，克拉克，偷走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钱，毁掉了他们的人生，却什么责任也不用负，依然能穿着体面的装束，在酒馆里谈笑风生。”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

压抑到桃色的氛围全都被冲进了下水道。

“但是，如果……如果那些被逼到绝路的工人，为了复仇而伤害了别人，他们却要立刻被当成‘凶手’，要被戴上镣铐，被关进监狱，甚至被送上绞刑架，要遭受到最严酷的法律制裁。”

“这……太不公平了。”

他最后总结道，语气沉重。

小巷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风从巷口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

发出“沙沙”的声响。

夏娜娜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共情和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年轻脸庞。

她知道，小黑说出的，

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会认同的——

朴素正义观。

-rustic perception of justice-

但她，从来不被这种感性的正义所束缚。

“是啊，不公平。”

她开口了，

“然而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为了‘公平’而设计的。”

她的语气冰冷而客观，像一块不会融化的冰。

“没办法，小黑。这就是规则。”

她迎着小黑不解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按照雾都的法律，克拉克的行为，是在规则允许的灰色地带里游走，他没有‘犯法’。所以，无论他在道德上多么卑劣，法律都无法制裁他。”

“而那个工人，如果他真的杀了人，那么无论他的动机多么值得同情，无论他遭受了多大的不公，只要他动手了，他就越过了那条红线。

越过那条红线之后，他就是‘杀人犯’，就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是构成这座城市秩序的基石。”

“法律无法带来绝对的公平，更无法实现所谓的‘正义’。”

夏娜娜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法律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维持一个最低限度的、脆弱的秩序。

它告诉所有人，什么事‘不可以’做。而在这个‘不可以’的底线之上，存在着无数合法的、却极其残酷的恶行。”

她的话冰冷到了极点。

“即便如此，私刑也是不被允许的。”

她做出了结论，

“因为一旦允许了第一个‘值得同情’的复仇者，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到时候，每个人都可以打着‘正义’的旗号，去审判和处决自己看不惯的人。那样的世界，只会比现在更混乱，更可怕。”

小黑沉默地听着，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没有反驳。

因为他知道，夏娜娜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无法反驳的、冰冷的现实。

但他无法接受。

他那颗年轻的、充满热血和同情的心，无法接受这种冷酷的秩序。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明明拥有着最柔弱、最需要被保护的外表。

说出的话语，却比最坚硬的钢铁还要冷，比最锋利的刀刃还要锐。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知道了。”

许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夏娜娜。】

理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即便作为理性的声音，我也依旧会劝告你：】

【过于理性，是会失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