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丰田小汽车停在公路边,司机握着方向盘,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医院大门,不断松开又捏紧的手,以及留在方向盘上汗渍,展示着他不平静的内心。

这位司机,名叫长谷川岳,是一个东京销售公司的普通职员。他来自于北海道的一个普通渔村,通过考试进入了一所普通大学,毕业后来到了东京摸爬滚打。

像长谷川岳这样的普通年轻人,在如今的东京何止千千万万。他们向往着美好的生活,来到的东京,留在了东京,最终成为东京普通的一员。他们的实际收入往往只够他们在这座大都市维持温饱线以上的生活,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但有时候,他们又会被大都市的灯红酒绿迷花了眼,被那些超出了他们能力范畴的物质享受所诱惑逐渐沉沦,无法自拔。

这时候,超前消费和高利贷就成了他们大概率的选择。

长谷川岳就是这一类人群中的一员。

长谷川岳只是一个收入平平的小职员,但他喜欢买订制西服,喜欢去夏威夷度假,喜欢在高档料理店里宴请同事,喜欢时常去舞厅跳舞,甚至他还为自己买了一辆喜欢的小汽车……

若要问他一个小职员为什么能消费得起这么多昂贵的东西?

他对父母家人的回答是,公司看重他的能力,给他升职了。对同事的回答则是,他家里很有钱,他是一个富二代。

然而,实际上他依靠的是信用卡,高利贷,以及拆东墙补西墙。

超前消费从长谷川岳来到东京的第二年就开始,如今已经是长谷川岳在东京工作的第五年了,他积累的负债和利息就连他自己也已经算不清楚了。拆东墙补西墙,借新债还旧债的“行为艺术”也玩不下去了。

眼看自己升职加薪以及虚构的富二代身份即将破灭,长谷川岳甚至有了直接跳了东京湾,一了百了的冲动。

直到最近,长谷川岳的最大债主,浦和极道山神组找到了他,告诉他有一个机会可以为他免掉欠山神组所有的钱,甚至还可以再给他一笔钱,让他还掉所有债务,只要他能够假装交通事务,撞死一个人。

长谷川岳思考了一夜,接受了这一次交易。

因为长谷川岳觉得,如果自己是因为交通事故而落魄的话,那么自己在家人和同事那里的谎言大概就不会被拆穿了。

对于长谷川岳这样年轻的日本“会社员”来说,比起真正的死亡,可能社会性死亡,更加让他们无法接受。

另一边,江角五郎带着他的几名手下大喇喇地走出了浦和医院的住院部,沿途遇到的民众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雅库扎,以免惹上麻烦。

别人越是害怕,江角五郎等人就越是满足,越是得意。

“这山神组果然不行啊,这浦和早晚是咱们的天下。”江角五郎仰着下巴道。

江角组是被高田组派来做前哨试探的。片仓团地内那户人家确实是江角五郎的叔叔阿姨,但已经是非常远房的亲戚了,江角五郎只是知道自家有这么个亲戚,但以前从未来往过。这次这对夫妇就被利用了起来,让江角组寻找到了一个借口,故意与山神组制造摩擦。

虽然高田组高层没有明说,但在江角五郎看来,高层派他们来试探山神组,那自然就是想要在浦和插旗了。

要江角五郎说,这根本没有必要试探,山神组的势力本来就不如高田组,现在又经历了内乱,更加虚弱了。那他们从山神组手里夺下浦和这座富庶的城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还要试探什么?

试探的结果,也正如江角五郎所预料的那样,山神组根本不堪一击,江角组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把那些喽啰砍得溃不成军。

昨晚,江角五郎这些人留在医院里,完全只是为了给高田组高层留足时间来质问山神组,让山神组给出交代。

当然,晚上睡在山神组的地盘上,江角五郎也是一夜没睡好,生怕山神组恼羞成怒,半夜派人来砍了自己。

结果一夜过去,啥都没发生。

看来山神组是认输了,江角五郎心中想着,果然山神组不仅实力大损,心气也没了。

“是啊,”小弟们也吹捧道,“大哥,咱们这次为组里攻城略地,到时候拿下浦和,大哥你肯定是首功啊!说不定今后浦和,就由你来管啦!”

“哈哈哈……”

江角五郎在小弟们的一路吹嘘之下,走出浦和医院大门,看着面前公路上来来往往的上班族,他心情更加舒畅。

多好的城市啊,就应该由自己这样的豪杰来插旗,而不是老的老,小的小的山神家。

看看这行道树,多绿!我的!

看看这人行道,多宽!我的!

看看这红绿灯,多亮!我的!

看看这丰田车,多车……

卧槽,这丰田车怎么闯红灯?!

那丰田车不止闯了红灯,还径直冲上了人行道,朝着江角组一行人的位置横冲直撞而来。

浦和人开车太没素质了……

这是江角五郎最后的念头,因为下一秒他就被丰田车怼得飞了起来,飞出了五六米才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与江角五郎一起飞起来的,还有他身边的另外两个手下。

“老大,老大!”

“快救老大!”

“打急救电话!”

“蠢货!后面就是医院!”

“……”

一些江角组的雅库扎去救自己的组长,一些则跑来拍打丰田车的车窗,咒骂威胁司机。

“阔落雅鹿!快给我下车!”

“想死吗?你怎么开车的!”

“开门!下车!”

“……”

滴滴滴!

十字路口负责早班执勤的交警,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交通事故,吹着哨子跑了过来。

坐在驾驶位上的长谷川岳又抓起手边的酒瓶灌了一口酒,对车窗外的吵闹置若罔闻,他目光死死盯着被雅库扎们试着抬进医院的江角五郎,大脑在酒精的麻痹下嗡嗡响着,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撞死他,撞死他,撞死他……

撞死这家伙,自己就还能活下去,不撞死这家伙,自己就只能去自杀了……

忽然,长谷川岳注意到被雅库扎们抬起来的江角五郎咳了一口血。

他还没有死!

神经已经高度紧绷,几乎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的长谷川岳下意识地就踩下了油门,猛打方向盘,对准了江角五郎。

嘭!

一群雅库扎就像一堆保龄球瓶一样被丰田车撞倒,江角五郎最惨,车轮直接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长谷川岳似乎还不放心,又倒车回来碾了一次,然后才仿佛灵光一闪一样,想起来驾车逃跑。

“豁!”

马路对面报刊亭前,目睹了全程的石渡贵至也忍不住赞叹出声。

“江角都快被碾成汉堡肉了。够狠,这家伙是个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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