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远征”的号角在铁鹰群岛的每一个角落凄厉吹响。
斯忒琳动用了她作为铁群岛无上主宰的全部权力与积累的恐怖财富。无数舰船被征召、改装,物资如山般堆积,佣兵、水手、学者、甚至是被赦免的重刑犯,都被强制或利诱纳入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
官方宣告中,这是为了开拓未知海域、获取无尽资源、将铁鹰的秩序与荣光播撒至世界尽头。
但只有最核心的圈层知晓那被血泪浸透的真实目的:寻找传说中的“万许之杯”。
传说它沉没于世界最深邃、最黑暗的海沟之底,拥有逆转生死、实现一切愿望的伟力。斯忒琳召集了所有能人异士,翻阅了无数禁忌典籍,只为了锁定那虚无缥缈的圣杯坐标。
然而,希望伴随着致命的未知,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下,生命由三位一体构成,灵魂、意识、肉体。
肉体损毁,若有强大的力量或特定的秘法,尚可重塑或寻找替代。
意识湮灭,虽然困难重重,但亦有方法能唤醒或重构记忆与人格。
唯独灵魂,灵魂被视为生命最核心的本质,是与世界本源连接的“火花”,每个生命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代表着每个生命的独特与重要。
一旦灵魂的旅程结束,它便会回归世界意志的汪洋,如同水滴归于大海,成为构成新生命的原始混沌的一部分。
这种回归是不可逆的、永恒的消融。任何试图从这无尽汪洋中精准打捞回“奥莉薇”这一滴特定水珠的行为,都被视为对世界法则最根本的亵渎与不可能完成的禁忌。
斯忒琳的学者和神秘顾问们对此心知肚明,但无人敢在她几近疯狂的状态下直言这残酷的真相。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传说——或许圣杯的力量,能超越这铁律?
或许奥莉薇的灵魂,因其特殊的遭遇或未了之愿,尚未完全消散?渺茫的希望支撑着这艘注定驶向深渊的巨轮起航。
铁鹰堡下达的远征动员令,带着斯忒琳不容置疑的铁腕意志,也传到了“港口”。
冰冷的羊皮卷轴上盖着狰狞的铁鹰徽记,要求所有附属势力抽调精锐船只、人员、物资,加入这场史无前例的“伟大征程”。
我站在港口崖边,海风带着咸腥和一丝山雨欲来的压抑。艾米靠在我身边,好奇地看着妮拉和科尔等人围着命令文书,脸上交织着惊愕、忧虑和一丝被卷入洪流的茫然。
“大远征?”艾米小声问,仰头看我,“安妮,你们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吗?”
我沉默地看着远方翻涌的海平线 深渊魔女的本质,让我比常人更能嗅到这宏大叙事下隐藏的绝望与疯狂。
斯忒琳的动机?那水晶棺中的亡妻,早已不是秘密。复活,我对此嗤之以鼻。深渊的低语在我意识深处回荡,带着洞悉本质的冰冷嘲讽,要是真有那种东西,早就被各种存在抢走了,还会留给你吗?
“港口”虽然暂时稳定,但终究是铁鹰体系下的齿轮,处于斯忒琳的阴影和各方势力的觊觎之中。留在这里,艾米的安全永远系于他人之手,如同风中残烛。
大远征,固然危险重重,前路是未知的深渊与恐怖的巨兽,但它也意味着远离。
远离铁鹰岛权力场的倾轧,远离斯忒琳那因执念而愈发不可预测的意志。在浩瀚无垠、危机四伏的未知海域,混乱本身就可能成为最好的屏障。
而且……传说中那沉没的圣杯……未知的直觉似乎对其也产生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兴趣”的涟漪。
那是什么,为何能引发斯忒琳如此疯狂的执念,或许……值得一看?虽然我绝不相信它能真正复活一个灵魂已逝之人。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却做出了决定,“我们去。”
为了远离,也为了那一点点深渊都无法完全否定的“未知”。
我转向妮拉和科尔,眼神恢复了掌控港口时的冰冷高效,“按照最高标准准备。抽调船舰,精选人手。物资储备翻倍,武器保养至最佳。西尔维斯特,清点库房,列出远征所需清单,优先保障。”
我的命令清晰而迅速,带着一种将港口连根拔起、投入未知洪流的决绝。
妮拉和科尔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但更多的是对“莉莉丝大人”的无条件服从。
“遵命,大人!”两人齐声应道,立刻转身去执行。
艾米靠在我身边,望着忙碌起来的港口,眼中虽有对未知的忐忑,但更多的是对与我同行的期待。
“安妮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小声而坚定地说。
我握紧了她的手。冰冷的海风吹拂着我们。脚下,港口如同被唤醒的巨兽,开始为一场注定充满血与火、绝望与疯狂的远征而咆哮。
斯忒琳为了捞取海底早已消逝的灵魂之火,点燃了铁鹰群岛所有的力量,把艾米带在我的身边是最安全的,因为在最危险的事物面前,其他的危险都算不上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