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道破空之声响起,火光掠过夜色,使得房内三人皆是起身,聚到一处。
一道轻微的爆鸣声,使得武明暄回头看向那熄灭在柱上的火箭,箭矢周围逸散出不自然的烟气。
“小心,”她提醒另两人道,“这箭有毒。”
三人才到外面,就看到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手持兵刃,向这边围来。
洛星隐出剑,跳出去同两名黑衣人打斗。没过几招,那两名黑衣人就为之败退,转身逃跑。
“站住!”
洛星隐追了上去,武明暄本想叫他,却因面前有四五个黑衣人直冲过来,而不得不与之交手。
“月冥掌!”
对于宁舞阳来说,这些黑衣人的武功都谈不上高,解决起来并不费力,只是人数颇多,才多花费了一点时间。
“阳师兄!”最后一名黑衣人倒地,他听到武明暄的声音,“小隐呢?”
两人对视。此时的客栈周围,已经没有了还能站着的人,黑衣人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却唯独见不到那个蓝衣的身影。
另外一边。
洛星隐追着两名黑衣人,从客栈一直追到了一片树林之中。因为整个过程都没有发生打斗,所以实际上已经距离客栈相当远了。
一道风响,少女华贵的身姿出现,正是百里木辛。
洛星隐停步,看着那两名黑衣人自觉停在她身侧,拱了拱手。
“少城主。”
百里木辛眼里,划过一丝得意:“你果然来了。”
“我一向言而有信。”洛星隐收剑,“我考虑过了,良禽择木而栖,我是洛家子孙,自然要重振洛家的威名。”
“你终于做出了明智的选择,”百里木辛讽刺笑道,“想不到武沧澜这个老贼,也有失算的时候。”
她走上前去,抬起右手,挑一挑眉。
于是洛星隐也抬起手来,与她相握。
同盟,达成。
翌日,客栈。
武明暄和宁舞阳骑在马上,望着远方。
“走吧,别等了。”宁舞阳说,他们已经从昨晚一直等到了快到中午,“他还是选择了离开覆雨翻云。”
“不可能的,”武明暄连连摇头,不愿相信,“小隐不会不辞而别的!”
“他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宁舞阳慢慢地说,“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两人回到覆雨翻云,向武沧澜禀报。
“什么!?洛星隐不见了!!!”千游一听这话,就知道为什么武明暄和宁舞阳都主动跪下来了,“我说阳少爷!帮主要你好好保护他们两个,一根汗毛都不能少,你怎么把人都弄丢了!?”
没有辩解,更没有开脱。宁舞阳只道:“徒儿愿自请处分。”
“很好。”
武沧澜起身,三光归藏,三劲归一,只扬手一推,内力团便直接轰中宁舞阳的胸口,把他当场击飞,后背重重撞击在门板之上。
这一击的果断与威力,全都超出了武明暄的预期!
“师父,请不要责怪师兄!”她急忙解释道,“洛星隐是追杀偷袭我们的歹徒才失踪的,至今还生死未明啊!”
“我看他,八成是叛离覆雨翻云了!”千游撇了撇嘴,“帮主,依小人之见,应该立刻下必杀令,通令全国各地覆雨翻云分会通缉他!”
“师父,不要!”覆雨翻云会众变及天下各地,武明暄深知着必杀令的通缉威力,“我相信洛星隐……他是不会背离覆雨翻云的!”
“是吗?”武沧澜抬了抬眉,“既然你这么说,为师相信你。不过……”
不过?
武沧澜的停顿,让武明暄产生了极不祥的预感。
果然,武沧澜的话锋,当即一转。
“假使哪一天,发现他倒戈对付覆雨翻云的话。”武沧澜盯着武明暄,“为师要你负责杀了他。”
而后,竹林。
白茕幽从其他婢女那边得到了宁舞阳等人回来的消息,她听说武明暄在从武沧澜那边出来之后,就向着竹林的方向走了,故而特地来了这边。
只见武明暄抱着膝盖,硬邦邦地坐在竹林深处的石头上。素白衣衫在翠绿背景里像块格格不入的冷玉。
她鼓着脸颊,嘴唇抿成一条向下撇的倔强弧线,眼神直勾勾瞪着地面一片无辜的竹叶,仿佛要把它瞪穿。
“怎么了?”白茕幽快步来到她身边,隔了许久又见她的喜悦,立刻被不解和担忧冲平,“我还以为你去拜过你娘的坟,了结了心头的愿望,会开心一点。怎么反而……”
“小隐走了。”武明暄闷闷地道。
白茕幽惊讶:“他为什么要走?”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不告而别了!”武明暄哼了一声,手指泄愤似的揪着脚边刚冒头的嫩笋尖,掐出青涩的汁液沾在指尖也浑然不觉,“今后更是……跟他不知道是敌是友了!”
“他怎么会不告而别呢?”白茕幽还是想不明白,“你们两个不是青梅竹马吗?”
“青梅竹马又怎样?对我来说,他从一出生起就在身边,可对他来说,在我之前,还不知道认识了多少好姑娘呢!”一阵风拂过武明暄的发梢,她却像块顽固的石头,梗着脖子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懒得抬,“保不准就掉头去找哪个了。”
“认识你之前,他也就五岁吧?”知道她是赌气,白茕幽摇了摇头,“你对个五岁的孩子,这是在胡说些什么啊?”
“我不管。谁让他骗我了?”
心里那股闷气像团乱麻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武明暄想狠狠跺脚,想大声质问,可最终只是更用力地抿紧了唇,把脸埋进膝盖蹭了蹭,只留下一个毛茸茸、气鼓鼓的后脑勺对着沙沙作响的竹林,像在跟整个安静的世界赌气。
白茕幽她挨着武明暄坐下,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没有急切地询问,也没有夸张的安慰。她只是轻轻拉过武明暄的手,用自己的手帕,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擦拭掉她指尖沾染的青涩汁液。动作细致又耐心,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易碎的瓷器。
“没有用。”武明暄侧过头,“过会儿还会脏的。”
“那就再擦。”白茕幽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奇异地穿透了武明暄心里的那团乱麻,“不然的话,你一个顺手抹在衣服上,还得我给你洗。”
“讨厌!”
明明应该是表达厌恶的话,从武明暄口中出来却是毫无气势,尾音甚至微微上扬,带着点娇气的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