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仙在沈风漪轻柔的唤醒下揉了揉眼睛,残留的睡意让她看起来有些懵懂,直到沈风漪牵着她走下舷梯,清凉的空气才让她彻底清醒。
韩家的院落与沈家有着如出一辙的清冷,到底是亲家,虽没有沈家那种傀儡般的僵硬,但都爱搞大场面建筑。
韩家长老早已带着几名核心弟子在下方恭敬等候,见到沈风漪,脸上堆满热切的笑容:“风漪小姐亲至,老朽感激不尽!有劳了,快请!”
虽说着场面话,但依旧保持着长者的威严。
一行人穿过韩家那透着冰寒气息、雕梁画栋的庭院。
段天仙走在后头,长老正和沈风漪洽谈,也不好接近,只能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肃杀和冷硬扑面而来,和仇京玉记忆中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怨毒和惊愕的声音,从旁边一座假山后刺来:
“是你?!你这个红毛野丫头!”
段天仙循声望去,只见韩子树正站在廊柱旁,脸色略显苍白,一瘸一拐。
那血煞虎下手还是轻了,这家伙居然没有躺在病榻上。
他推开搀扶的仆人,踉跄着冲过来,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变调,只是搭配着左脚不稳右脚踏的姿势着实可笑。
“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上次在青冥洞天暗算我的账还没算清,你居然还敢跑到韩家的地盘来!”
段天仙闪身一躲,韩子树抓了个空,摔了个狗啃泥。
哼,当初在青冥洞天是她理亏,但是此刻她背靠沈风漪这个大腿,哪能让这家伙逞了威风!
“哟,这不是我们被血煞虎追得满地打滚的韩、子、树少爷吗?”段天仙在一旁叉腰而立,见着对方这副狼狈模样更是觉得解气,“怎么?伤还没好利索久急着出来丢人现眼?看来上次被一拳打飞的教训确实不够深刻。”
一提到李岚亭那势大力沉的一拳,韩子树心里立刻翻涌起条件反射般的忌惮。
“你、你放屁!”韩子树气得浑身发抖,不成想自己在血煞涧的狼狈模样被这家伙尽收眼底,脸涨得通红,“分明是你这卑鄙无耻的野丫头,布下地雷阵害我气息不稳!”
找借口倒是一流,就是不知道承认自己不行。
段天仙摇了摇头,对于这种无药可救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捧杀。
“是是是,我的我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段天仙说着,随即像招财猫似的双手抱拳,朝着他弯腰拜了几拜。
嘲讽拉满了。
韩子树见状,还想破口大骂,却被身旁一声怒喝打断。
“韩子树,放肆!”那长老脸色铁青,厉声呵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没看到风漪小姐在此吗?还敢口出狂言,冲撞贵客!还不给我滚回去!”
就算是个人也能看出这被沈风漪牵着手走下穿星梭的红毛丫头不简单。
长老自然不可怠慢,生怕沈风漪因此打道回府。
“爷爷,就是这臭丫头,就是她……”韩子树被仆人搀扶起来,急得跳脚。
“闭嘴!”长老怒不可遏,一步上前,抬手就似乎想给这不成器的孙子一巴掌,但碍于沈风漪在场,硬生生忍住了,转而对着沈风漪深深一揖,赔笑道,“风漪小姐息怒,老朽管教无方,让这孽障冲撞了二位,小小误会,失了礼数,还望二位海涵!”
能让这金丹长老谄媚到这种地步,想必韩子轩这伤非得让沈风漪治治不可了。
而沈风漪方才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先前在青宸山时,也在闲聊中了解些许这韩子树的作风。
“误会?”沈风漪开口,声音清清泠泠,如同冰泉击玉,听不出喜怒,“韩少爷先在洞天欺辱我青宸山弟子在先,技不如人吃了亏后仍旧不思悔改,反倒在自家族地对我师妹恶语相向……”
她眼神暗示得已经足够明显了,像刀一般将韩子树片片刮尽。
惹到段天仙算是惹到棉花了,但是不代表沈风漪就是棉花。
长老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也确实是这败家玩意不争气。
“拖下去,五十大板。”
“什……啊?多少?!”
韩子树瞬间脸色煞白,那搀扶的弟子立即领命,扛着他就往训诫室冲去。
段天仙见状,负手而立,伸出一手朝他挥了挥——
“拜拜。”段天仙笑眯眯地说道,“下次记得走路要看路,不要踩到地雷哦!”她把“地雷”二字咬得又重又清晰。
韩子树只觉得眼前发黑,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这场闹剧总算平息,长老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对沈风漪的态度更加恭敬:“二位,请随老朽来,子轩就在静室。”
来到一间寒气更重、灵力浓郁的静室。
韩子轩躺在冰床上,面色灰白,气息微弱,眉心处缠绕着一缕极其顽固、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紫色魔气。
体表的伤势已经疗愈,只是这缕魔气……
竟让沈风漪和段天仙都感觉有些熟悉。
“风漪小姐请看。”长老指着那缕魔气,忧心忡忡,“子轩被那血煞虎所伤后,这魔气便盘踞在她心脉附近,极其顽固,寒烟涧的丹药也只能压制,无法根除。”
“更诡异的是,这魔气深处……似乎蕴含了一丝与风漪小姐同源的波动?老朽见识浅薄,实在不解,这才厚颜恳请风漪小姐出手,或许只有你能化解这诡异的魔气?”
沈风漪和段天仙对视一眼,对这魔气的来源有了一丝了然。
沈无翕!
没想到当初在血煞涧干扰寒烟涧的还有她,居然直接让韩子轩负伤。
沈风漪站定仔细观察,看出了端倪。
“韩子轩少爷体内的灵气正在被侵蚀,久而久之即将化作魔气,堕入魔修。”
语惊四座,长老瞬间脸色煞白:“是那能致使修士转为魔修的邪功?”
此功法换作《噬灵化魔》,并非寻常功法那般主动使用,修炼此术法者,体内的魔气自会侵染他人,只需引渡一丝本源灵气,若是不加管控,迟早变作魔修。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破解之法也极其简单,找个人引渡灵力逼退魔气即刻。
一缕本源灵力牺牲还是太大了。
然而韩子轩的情况反倒不容乐观。
沈风漪知道是她自己灵力的特性在作祟。
一旦扎根,便难以祛除。
而如此,便要用自己更多的灵力,驱散其中的魔气。
成瘾性是必然的,但眼下也别无他法,然而身旁就有一个完完全全克服瘾状的例子。
之后,便看韩子轩造化了。
“风漪心中已有破解之法,还请长老为我另寻一处静室。”沈风漪面上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温润淡然的姿态,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蕴灵石,“我且将自身灵力引入这枚蕴灵石上,日后以这灵石补给韩子轩少爷即刻逼退魔气。”
明明直接引渡灵力更快,为何还要走这一步工序?
段天仙有些不解,但随即对上了沈风漪似乎要将自己吃干抹净的眼神。
她自然是清楚段天仙疑惑的表情是为何。
随即走进她耳畔,轻语道:“亲自引渡灵力这种事,我只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