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悬崖平台,海风卷着咸腥。妮拉的哭嚎还在耳边,索伦多的尸体躺在那里,空洞的眼睛映着灰暗的天空,像一具被抽空的皮囊。

艾米还在下面的港口——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所有混乱和妮拉制造的噪音。

心底深处,我的魔女状态似乎也因这明确的“目标”而暂时蛰伏,让位于一种更冰冷、更高效的意志。维持这个港口的“正常”运转,是此刻唯一重要的事。

任何阻碍,都必须像清除索伦多一样,被迅速、彻底地清除。

我的目光从尸体上移开,落在妮拉身上。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懵懂或一闪而过的疯狂,而是一种穿透性的平静,带着无形的重量,瞬间压垮了妮拉后续的哭诉。

“我答应了,妮拉。”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刃,精准地切断了妮拉的哀鸣。妮拉像被扼住了喉咙,惊恐地瞪大眼睛,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处理掉他。现在。干净点,别让任何人看见。”我的指令清晰、简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目光扫过索伦多,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需要丢弃的垃圾,“然后,召集所有头目。一刻钟后,带我去你们聚集商议的地方。”

妮拉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和我身上散发出的、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冰冷气场震慑住,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是…是!莉莉丝大人!”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索伦多的尸体,用尽全身力气拖拽。

工棚的炉火、搬运的货箱、训练的呼喝……一切看似如常,但索伦多死亡的消息一旦泄露,这脆弱的秩序会瞬间崩塌,我知道我一旦这么放任下去,是会让艾米见血的,我不想当着她的面干一些惨无人道的事情,同时我的内心的某种本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做,哪怕我从未接触过这种事情。

“科尔。”我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码头货堆旁那个指挥卸货的红发男人。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风声和海浪,清晰地传入下方那个正大声吆喝的“红潮”耳中。

科尔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向悬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本能的警惕。他看到了我的纤细身影,以及那双在暮色中仿佛泛着冷光的眼眸。

“上来。立刻。”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科尔眉头紧锁,他是个桀骜不驯的实战派,对妮拉那种玩心眼的向来不屑。但此刻,悬崖上那个身影散发出的无形压力,以及索伦多老大反常的“消失”,他敏锐地感觉到事情不对,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他狠狠瞪了一眼手下,“看紧货!少一块铁锭,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说罢,大步流星地冲向悬崖石阶。

当科尔喘着粗气踏上平台时,索伦多的尸体已经被妮拉用杂物和帆布草草掩盖拖走,只留下地面一点深色的痕迹。我背对着他,海风吹拂着她的裙摆。

“索伦多死了。”我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地宣布了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科尔瞳孔骤缩,肌肉瞬间绷紧,手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弯刀柄。他死死盯着我的背影,声音低沉而危险,“你干的?”

“他冒犯了不该冒犯的存在,选择了毁灭。”我缓缓转过身,用那双眼眸直视着科尔,没有任何解释,只有陈述事实的冰冷,“现在,我是这里的规则。”

科尔感受到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比索伦多最暴怒时还要恐怖百倍!那不是力量的炫耀,而是更高位阶存在的天然碾压。

他想质问,想咆哮,但喉咙却像被扼住,在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无底的深渊和瞬间湮灭的索伦多!

“你负责港口的防卫、船只调度和对外武力行动。”我的声音继续响起,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切入核心。“妮拉负责内部运转、账目和与‘鹰巢’的对接。她的指令,等同于我的意志。有疑问吗?”

疑问?科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头顶。妮拉?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女人?他本能地想要反驳,但我那双平静到可怕的眼睛让他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反抗的念头刚升起,就被那无形的恐怖预感碾得粉碎。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下场会比索伦多更快、更彻底!

“……没有!”科尔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右手猛地捶在左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带着屈辱却无比郑重的效忠礼。“科尔…遵命!”

“很好。”我微微颔首,仿佛这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约束好你的人。港口秩序,不容一丝混乱。凡有异动者,无需上报,就地清除。懂?”

“懂!”科尔的声音斩钉截铁,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明白了,这位新首领的手段,比索伦多更直接、更高效!任何可能威胁到港口稳定的苗头,都会被无情掐灭!

“去。让所有人看到你还在履行职责。”我挥了挥手,像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科尔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冲下石阶,回到码头后,他脸上的惊惧迅速被一种凶狠的、急于证明自己的铁血所取代。

他吼声如雷,指挥更加暴烈,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手下,任何一点懈怠都会引来他劈头盖脸的怒骂甚至拳脚——他必须立刻、彻底地执行新“规则”,证明自己的价值!混乱?绝不允许!

我的目光转向刚刚苍白着脸返回的妮拉。“带我去见西尔维斯特。”

账册堆积如山的昏暗房间里,空气弥漫着灰尘和墨水的味道。须发皆白的“铁卷宗”西尔维斯特从厚重的账本后抬起头,厚厚的眼镜片后是疲惫而警惕的眼睛。他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身后脸色惨白却强作镇定的妮拉。

“西尔维斯特,”我直接走到他的书桌前,没有任何寒暄,手指轻轻点在最上面一本摊开的账册上,“索伦多死了。现在,我是莉莉丝。港口一切照旧,铁鹰的分成照旧。但我要知道,现在库房里有多少可用现钱?主要货物进出流向?‘鹰巢’下一次接收分成的具体时间和联络方式?给你十分钟,整理好关键数据给我。”

西尔维斯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但老账房的职业本能让他迅速压下情绪。他没有问索伦多怎么死的,也没有质疑眼前这个陌生少女凭什么发号施令。

他只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妮拉眼中那无法作伪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这个自称“莉莉丝”的少女身上那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气场。

“……是,大人。”西尔维斯特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却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他不需要知道原因,只需要一个清晰、稳定、能继续维持账目运转的头脑。

他立刻埋下头,布满老人斑的手指在算盘和账册上飞快地移动,发出密集而规律的噼啪声。效率,前所未有的高效。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我看不懂细节,但本能让我清晰地感知到掌握了这些数字,就捏住了这个港口运转的命脉,也确保了与“鹰巢”脆弱的联系不会断裂,在发现没有任何问题之后。

不到十分钟,西尔维斯特将几张写满关键数据的纸张恭敬地推到我面前,并低声汇报了几个核心信息点,包括鹰巢联络人的暗号和下次交接的时间地点。

我接过纸张,看也没看,直接递给身后几乎要虚脱的妮拉,“收好,以后,你每日向西尔维斯特了解核心账目,向我简报异常。”

“是…大人!”妮拉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敬畏。她看着安妮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位看似呆滞的少女,一旦目标明确,其行动力之果决、手段之冷酷、效率之高,远超索伦多!

她甚至不需要理解细节,就能精准地抓住要害,并驱使最合适的人去执行!这绝非懵懂,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上位者的统治艺术!

裙摆上妮拉的泪痕和尘土尚未干透,但我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悬崖平台上的血腥和冷酷仿佛被海风吹散,只留下一个高效运转、被瞬间纳入新秩序的冰冷港口,现在这个地方由我来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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