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允书,”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指尖却扣住对方咽喉:“你说,若朕把你的血滴在那具尸体上,会不会开出金色的花?”

大国师的脸瞬间惨白。

他从女帝举手投足里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压迫感,如今的舒影抚顶受长生,无论权势或是武力,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下第一。

人间所有修行者加起来,都不够她塞牙缝。

但这个本就半只脚踏进坟土里的老头却释然一笑,他的声音从被舒影扣紧的喉咙里挤出来:“老臣毕生所愿,只有为万世开太平,老臣这条命,换了太平也值。”

舒影冷笑一声,“谁跟你说会太平了?朕告诉你,你不仅得不到太平,也得不到名留青史。”

大国师猛然瞪大眼,满眼难以置信。

“陛下,你究竟为何这般护着那只孽畜!当初你一手打造天理监,不就是为了铲除世间所有苟活的妖吗!”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钢刀,狠狠刺进舒影心中。

她的眸子里凶光迸发,猛地用力捏紧手掌。

远处,小庄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她知道,从今天起,那个会为了流民减赋的女帝死了,留在龙袍里的,是被天道仙人嘲弄下重塑的,

暴君。

三日后,皇宫地牢。

舒影凝视着水晶棺中栩栩如生的林南,指尖抚过她颈间的咒印。

小庄跪在阴影里,听见陛下轻声呢喃:“他们说你是妖,可妖又怎么会流泪呢......”

水晶棺底,少女依然那么好看,却永远失去了生的活力。

“小庄,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舒影语气平淡如寒冬之风,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小庄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俯下身子回答,“回陛下,常氏九族尽数伏诛。”

“嗯。”

小庄小心翼翼喘了口气,“但那三百天理监术士,屠尽九族还需费上一些时日。”

舒影蹙起眉,她斜睨身后五体投地的女子,嗤笑一声道,“不急,只要能屠干净就行。”

小庄按捺下心头的复杂情绪,应了下来,弓着腰一步一步倒退离开。

……

……

“这,就是前朝女帝的故事。”

长京城外,一杆迎风招摇的酒肆旗帜欲言又止,“迎风归”三个大字在大风中咧咧作响。

老旧木桌上坐着三名各不相识的旅人,一名穷酸书生抱着一壶酒,赤着脖子侃侃而谈。

“话说,那妖女死后,妖帝舒影后悔不已,彻底疯狂,凡是惹她不高兴的,全部灭满门、屠九族!那叫一个恶贯满盈!”

“这般暴行引得无数人暴起反抗,但这妖帝得了仙人点化,不仅权力滔天,更是武功盖世,最可恨的是这妖帝受了长生,仅凭一人之力硬生生维持了大齐帝国足足千年的统治!”

“只不过恶有恶报,”书生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到了晚年她得了痴呆,非要说妖女没死,发动举国之力去搜寻她。那时候的人间可叫一个灰暗呐,在那之后……”

“在那之后怎么了,你丫的快说啊!”

“咳咳……”

一位懂事的旅客很是时候的用力拍下铜板,气冲冲吼了一嗓子,“妹子,给老子再打壶酒来!”

“好~”

白发少女应了一声,麻利的收拾好旁边刚走的一桌,随手将抹布搭在肩膀上,快步朝酒坛走去。

“说起来,”那卖关子的书生突然俯下脑袋,指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着,“据说当时那个妖女,就是天生的白发碧眸,和这女子一模一样!”

“滚蛋,老实讲你的故事。你不会,其实不知道后半段的故事吧……”

花钱买酒的旅客不为所动,他看着满头大汗,绞尽脑汁想着怎样编出一段好听的后续的书生,磨刀霍霍、满脸不悦。

霎时间,一股杀气悄然蔓延开来,逼得那书生猛打了个寒颤,隔着帽檐用力挠着脑袋,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开了口,“那咋能呢大哥!我包知道的呀!”

“还不快说?!”

“说,这就说……!那妖帝后悔莫及,穷尽国力要炼出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若是不行,就打造能扛住阴曹地府的盔甲,她要亲自去地下把那女妖救回来!”

“这能成么?听起来就不太靠谱……”

“几位客官,酒好了,”白发少女轻轻将酒壶放下,静候差遣。

几名顾客听故事正听得激昂不已呢,连忙摆摆手让少女离开。

正好她也不想听后续的故事,便应了一声,搭着抹布走回老板夫妇身旁。

“小南,你好像有心事?”

老板很胖,人却精得很,只要一笑就会露出镶上的大金牙;老板娘则是泼辣得很,但凡惹她不高兴,立马就要拿着菜刀砍人。

这对夫妇人嫌狗厌,没一个地方能待两个月,近些年流浪到长京城,反而常住下来。

京城人来人往,都冷漠得紧,没人在意这座城外的小酒肆,两人也终于收敛了性子,真过上了稳定日子。

叫做小南的少女轻轻摇头,“可能是饿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愕,他们仨明明前半个小时才吃了午饭,林南这理由找的也太敷衍了吧!

林南默默走到一旁草地里,很不在乎形象地蹲下身子,随手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那双清绿色的眸子呆呆望向高耸入云的长京城城门,一颗硕大的虎妖兽头挂在城门上方,那双死了上千年的妖瞳依然散发着诡异的光。

“几千年前那个大宋的女将军,她带着军队直插妖国,当着无数妖怪的面硬生生砍下了妖皇的头,就挂在长京城城门,炼成护城法器。”

“在那之后,妖国覆灭,我们人族彻底崛起成为中央大陆的真正主人。”

老板拍拍肚皮,金牙在阳光反射下泛着亮光,摇头晃脑科普起来。

林南随意嗯了一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妖皇主动放弃抵抗,任凭那个女将军砍下自己的头的?”

老板嗤笑一声,“怎么可能,那畜生王当的好好的,凭什么求死。”

“万一是因为爱呢。”

“呸,妖怪说白了还不是畜生,畜生懂个屁的爱。”

林南拍拍衣袍的灰,站起身,随手将狗尾巴草丢回草地,她随手瞥了眼还在侃侃而谈的那桌客人,低下头喃喃着,“所以啊,为什么要对畜生这么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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