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亲爱的。”

顾璃陌的声音穿透了喧嚣的音乐和台下狂热的声浪,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强行将苍白有些涣散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

她的手掌灼热,力道不容抗拒,仿佛要将苍白的灵魂也一并攥住。

大幕拉开,明明是太阳即将落山的昏黄天空,星光舞台却仿佛白昼。

数不清的顶级聚光灯、LED屏、特效灯同时亮起,交织成一片纯粹、强烈、毫无死角的五彩海洋。

舞台之下,视线所及之处,是水泄不通、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人海。

人头攒动,荧光棒挥舞成一片闪烁的星河,应援灯牌汇集成光的海洋,无数张面孔在强光与暗影的交界处模糊又清晰,汇聚成一股庞大到令人心悸的声浪与热力。

欢呼、尖叫、呼喊顾璃陌名字的声音如同实质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舞台的边缘,带着灼热的崇拜和疯狂的迷恋。

空气仿佛都被这巨大的声波和人体散发的热气蒸腾得扭曲。

在这片由五彩强光和狂热人海共同构成的、喧嚣到极致的“白昼”中心,顾璃陌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她站在光芒最盛处,仿佛所有的光和声浪都自动为她加冕。

金色的发丝在绚烂的灯光下绽放流彩,一身象牙白的演出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缠绕着银色细带的白色长筒靴与蓝色短裙之间是修长笔直的大腿,裙摆随着主人的悦动如流云般浮动。

她微微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如同接受亿万信徒朝拜的神祇,金色的眼眸在炫彩光芒下闪烁着非人般的璀璨和绝对的掌控。

“欢迎大家来到本次的公益汇演!”

她的声音被顶级的音响设备放大到极致,空灵而极具穿透力,奇异地压过了台下震耳欲聋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角落。

“顾璃陌!顾璃陌!”

“小陌,我是你的粉丝啊!”

“妈妈!我是你的宝宝啊!”

“宝贝!妈妈爱你!”

苍白总感觉好像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嗡~哔~”

顾璃陌将另一只手掌盖在话筒上,刺耳的回音响彻舞台,将人群失控的喧嚣声短暂地压制下去。趁着这片刻的安静。

顾璃陌用富有穿透力的声音说道。

“这次的演出呢,不仅仅是为了回馈我的粉丝们,”

顾璃陌用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还在懵比的苍白,借着向观众挥手致意的动作,极其自然又强势地将苍白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更是因为我们的学生会中,有这样富有爱心和责任感的成员!”

“今天的所有收入全部都会捐赠给山区中贫困的孩子们。”

顾璃陌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煽动力,仿佛在宣布一个神圣的使命。

她握着苍白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甚至借着说话的节奏,又将她往舞台中心、往她自己身边带近了一步。

聚光灯的光柱如同实质的囚笼,瞬间将两人牢牢锁住。苍白只觉得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台下那片浩瀚的人海和震耳欲聋的声浪仿佛被这强光吞噬、扭曲,只剩下嗡嗡作响的耳鸣和一种无处遁形的灼烧感。

不过好在。

苍白早已无数次登上舞台。

短暂的蒙圈后苍白的灰色眸子重新聚焦,而变得嗡鸣声也渐渐消失。

少女露出温柔开朗的微笑,将吉他固定后抬起一只手向场下的观众打着招呼。

她不会像顾璃陌一样张扬,她本身也并非这个舞台的主人。

苍白的声音要更加轻柔,相比较顾璃陌的热情似火,苍白更像是沙漠中的一汪清泉。

温柔而清澈。

“谢谢大家能够来献出一份爱心,也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顾璃陌同学!”

顾璃陌对于苍白的轻车熟路并不惊讶,两人就像是多年的搭档或是好友一般。

两人相视一笑,就好像她们曾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第一首歌曲,献给大家!”

喧嚣、热闹、众星捧月。

————

死寂。

绝对的死寂吞噬了房间。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南思钰身上,却无法驱散她周身弥漫的寒意。她站在原地,像一尊刚刚完成最后雕琢的冰雕,冰冷、完美、毫无生气。

刚才碾碎手机时的爆发力似乎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属于“人”的热量。胸腔里,那颗心仿佛被冻结在万年玄冰之中,不再跳动,只有一种绝对冰冷的理智仿佛齿轮般在缓慢、精确地运转。

她缓缓走向那件被放置在沙发上的白色礼裙。繁复的蕾丝,昂贵的丝绸,密密麻麻的碎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像一件为尸体量身定做的华丽殓衣。

南思钰伸出手指,指尖冰凉,轻轻拂过光滑冰冷的裙摆。

没有厌恶,没有抗拒,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上战场的盔甲。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确认它的材质、重量、以及穿上后可能带来的束缚感。

就像她无数次在演讲和发布会前挑选体面的衣服一样

然后,她转身,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镜中映出她苍白、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深潭般死寂的眼眸。

“体面......”她对着镜中的倒影,无声地翕动嘴唇。

一个不需要情感,只需要完美执行程序的符号。

她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

走进浴室,打开冷水,用冰冷刺骨的水流一遍遍冲洗脸颊和手臂,试图洗掉最后一丝属于“南思钰”的软弱和温度。

她梳理长发,动作一丝不苟,将每一缕发丝都整理得服帖完美。

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几个明天可能需要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的疏离微笑。每一个表情都精准无误,却也冰冷僵硬,如同戴上了一副精致的面具。

正如她无数次无数次在公众前表演,假扮一个亲民温柔的女性一般。

当女佣再次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捧着那件沉重的白色礼服时,南思钰已经恢复了镜中那副毫无破绽的冰冷模样。

“小姐,您......需要我帮您试穿吗?”女佣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也被房间里的低气压和小姐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所慑。

南思钰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镜子,微微张开双臂,像一个等待被挂上盔甲的人偶。

“嗯。”

南思钰知道,这是南洪淼的意思,与女佣无关。

冰冷的、缀满宝石的沉重布料一层层覆盖上她的身体。

束腰勒紧,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巨大的裙摆散开,像一朵在寒冬中盛开的、没有香气的冰花。镜子里,那个被华丽包裹的少女,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窒息。

南思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锁骨,最终停留在自己冰冷的唇边。

“这件衣服...和你很相称。”

孤寂、沉默、形单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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