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见钱眼开忽然干劲十足的林枫,东方承觉得自己额头都要有黑线垂下来了,一个头三个大。
“这不是还有我吗!”林枫完全没把东方承的吐槽放在心上,大大咧咧地一把揽过挚友的肩膀用力晃了晃,脸上露出个自信的笑容。
东方承眉峰微蹙,感觉肩头猛地一沉,习惯性地就要将那条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不着痕迹地顶开。
然而在发力的瞬间,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蓄积的力量瞬间消散无形。肩膀上传来的是林枫那份属于同龄男性的坚实重量,而从自己肩头反馈回来的,却是种让他心脏骤然一缩的纤弱无力。
那一瞬间的错愕如同细小的电流,从他的脊背飞速窜过。这种程度的角力,换做是以前的他,从来没有输过。
林枫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刻有了刹那的凝滞。手臂下的触感,与记忆中那份青少年身体特有的、略带硌人的坚硬截然不同,这是一种被布料包裹着的、微妙的柔软。他脑海中几乎是瞬间就将这份陌生的触感与零那娇小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手感真好,林枫在心里吹了声悠长的口哨,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一直沉默不语的星野绮罗罗,此时像是终于从自己那纷乱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正“勾肩搭背”的东方承和林枫。
“我……我想先回一趟星野集团的总部大楼。虽然那里现在可能已经被那些银行或者别的什么人接管了,但我会想办法进去。我父亲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有重要项目的合同原件和一些……可能对我们有用的东西,我必须亲手拿回来。”
“太危险了,”东方承下意识地就想反对,“你现在的身份这么敏感,回去难道不是自投罗网吗?”
星野绮罗罗却摇了摇头,她缓缓挺直了自己那略显单薄的脊背,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让她重新找回了某种支撑,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之中,血丝与疲惫依旧清晰可见,但其最深处,却也重新燃起了光芒。
“放心,我虽然有点狼狈,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米团。我家的大楼,我蒙着眼睛跑都能找到三条密道。”
“而且,”她轻声补充道,“有些责任,必须由我来承担。”
她看着东方承,那张素净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那笑容里有谢意,有固执,也有一种同为落难者的心照不宣。
东方承张了张嘴,那些反驳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觉悟。
“看来你今天没法跟美少女一起冒险了。”林枫松开手臂,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只能跟着我咯!”
“你要我跟着去干什么?”东方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活动了一下自己那有些发麻的肩膀,“给你这个准备被吊路灯的狗资本家当贴身保镖?”
“不不不,”林枫摇了摇手指,脸上的笑容在晨光中显得愈发灿烂。
“是当花瓶。”
“你——!?”东方承的脸颊“唰”地一下涨得通红。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但一想到刚才那次无力的对抗,那股汹涌的怒火又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只能愤愤地一点点松开。
“怎么,不同意?”
“……没,没有。”
这种有火发不出的憋屈感,让他几乎想当场变身成零,把眼前这张笑嘻嘻的俊脸打成猪头。如果不是为了帮星野绮罗罗以及挫败乌洛波罗斯的阴谋,他绝对要教训这家伙一顿!
……
东方承对着镜子,第七次试图将那条触感丝滑、价格估计比他平日里全身衣服加起来还贵的领结打得像样一点,但他又一次失败了。
草了,这玩意儿怎么比跟怪人还难对付!不管他怎么摆弄,那条深蓝色的领结都松松垮垮地挂在领口,像条没精神的死鱼。
“啧,真是的,有钱人为什么穿个衣服都这么麻烦……”
“需要帮忙吗?”林枫的声音带着笑意,从旁边传来,他早已穿戴完毕,一身剪裁合体的手工定制西装,衬得他原本就俊朗的五官多了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成熟与贵气。
东方承有些不自在地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僵硬地转过身,微微抬起了下巴,算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林枫走到他面前,目光掠过对方因微微仰头而显得有些脆弱的白皙脖颈,以及那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喉结,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微微一颤。他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神,伸出手,熟练地拿起那条不听话的领结盘绕起来。
他打得很慢,也很认真,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触碰到东方承颈部温热的皮肤。东方承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带着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拂过自己的脖颈和耳侧,让他感觉有些莫名的不自在,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
“咳,那个…我的身份是什么来着?”为了掩饰这种尴尬,东方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花瓶?我需要贴你的身吗?”
“明面上你是我的侍童,”林枫调整好领结的角度,满意地拍了拍,语气轻松,“不过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跟在我后面,当背景板就行。记住,待会儿见了人,别多说,别多问,也别到处乱看,尤其是别用你那种恨不得把人当场戳死的眼神瞪人,太吓人了,会影响我谈生意的。”
“嘁,”东方承撇了撇嘴,“我还以为至少能揍点人发泄一下。”
“那边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安保,还轮不到阿承你动手。”林枫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东方承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还不至于马上就跨过那条线,毕竟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和已经用了十六年男性身份说再见呢。
“话说回来,你个语文经常不及格的居然还会谈生意?”
“我爸妈常年满世界乱跑,你猜猜我们家的生意都是谁在打理?”
“你父母信得过的人。”
“你——!”
东方承看看领口饱满的蝴蝶结,又看了看嘴角抽了抽,又转过头去表示“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林枫,莫名地觉得眼前这个自己认识了快十年的家伙有些陌生。
……
当坐上林枫家的那辆专车后,东方承忽然产生了一阵不真实的恍惚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突然发现自己那个平时一起课上摸鱼、被老师抓出去并排罚站的好兄弟,背地里其实是个身家亿万、出门都有专车接送的超级富豪一样,这是什么狗血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剧情。
他们现在坐的这辆加长版的黑色轿车,车身长得简直像是被人捏住了两端,硬生生抻长了的面团。车内的空间更是大得夸张,柔软舒适的真皮座椅几乎能让人陷进去,脚下铺着厚厚的、触感细腻的羊绒地毯。座椅对面甚至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吧台,上面摆放着几瓶东方承叫不出名字,但看着就很贵的酒瓶,旁边甚至还有一个镶嵌式的、闪着幽幽蓝光的小型香槟柜。车顶则是一整块可调节明暗的全景天窗,此刻正模拟着柔和的晨曦。
“你以前只是说你家有点小钱,”东方承望着天窗外的世界,“‘有点’这个词有点太轻描淡写了。”他本来以为狗大户只是开迈巴赫的有钱人,现在发现他大概是卖迈巴赫的。
林枫看着东方承那副明显还在消化信息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怎么了阿承,被震慑到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一位看起来沉稳干练、两鬓微霜的中年大叔,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两位年轻人的互动,目光迅速在东方承身上走了一圈。
这位东方同学,虽然眉宇间有几分英气,但五官却精致得过分,皮肤也白皙得不像男孩子,声音也软糯清亮,一时间还真让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少爷多年的好友,还是新看上的哪家姑娘。毕竟,少爷他平时独来独往惯了,几乎没怎么在公司出现过,也很少带外人回家,更别提让他这个专属司机来接送了。
不过,司机很快便将这些无关紧要的猜测抛到脑后,他看着林枫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忍不住轻声开口道:“好久没见少爷笑得这么开心了。”
东方承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没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悦耳的笑声盖过了车载音响里正低声鸣奏着的、据说是两个世纪前超级美洲流行的古爵士乐。
“你家司机是不是平时兼职写霸道总裁小说啊?这什么经典台词啊。”
林枫擦了把额头的汗,把东方澄的爪子移到他自己的大腿上。
“要笑就笑,拍你自己腿!陈叔,麻烦开快点,我们有点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