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织就的新世界大门,努尔兰卡悬在永不褪色的深蓝天幕下,日月同辉,银河流淌——简直像传说里最璀璨的宝石掉进了墨水缸,美得让人想尖叫!

那些高耸入云的魔法建筑,水晶和藤蔓缠绕共生,流淌着心跳般的光,脚下踩着光芒织成的路像踩着熔化的钻石,可带路的安德鲁大叔……唉,他就像一块浸透了旧书库霉味和烟草灰的沉重拖布,步履蹒跚,连他身上那黑扑扑的袍子都显得比他的眼神更活泛点。

他把我像件不重要的包裹似的,丢在高年级学长学姐的接应处,用他那根抽剩的烟头在我名字上烫了个焦黑的洞,就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那棵盘踞如远古巨兽的幽影巨树下。

我踮着脚尖看他消失,感觉最后一丝沉闷的霉味终于被努尔兰卡清冽的空气冲散了。现在,轮到我了,这片星光闪烁的奇幻之地!

“哇——哦——!” 这声惊叹几乎是从我喉咙里自己蹦出来的。我的眼睛大概瞪得像最圆的那轮满月,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眼前这幅盛大奇观的一丝一毫。

头顶,那天空是深邃的、天鹅绒般的深蓝色,浓得化不开,可一点也不暗沉。

巨大的太阳金灿灿地悬在一侧,洒下温暖明亮的光华,而另一侧,一弯硕大的银月正散发着清冷的幽辉,边缘清晰得如同被精心打磨过。

它们的光奇迹般地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既不刺眼,也不阴冷,反而营造出一种静谧而恒久的光芒。

而就在日月之间,一条光芒闪烁的绸带——真正的银河——如流淌的熔银般横跨天际,数不清的星星像亿万颗被风吹散的钻石,稠密地镶嵌其上,冰冷又璀璨。

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空”,这是一幅活生生的、动态的、能直接撞进人心底里去的浩瀚星空图卷。

我的嘴巴微张着,感觉呼吸都带着星河闪耀的凉意。

目光向下,扫过那些盘踞在魔法浮空步道上的……神殿?堡垒?生物?我实在找不到确切的词。

它们巍峨得仿佛要刺破这永恒的天幕,主体像是整块剔透的、流动着内光的巨大水晶雕琢而成,不可思议地缠绕共生着虬结粗壮的古老藤蔓,藤蔓里仿佛也流淌着液态的绿光或蓝光,与建筑的核心呼应、搏动。

那些光芒编织的道路!脚下这条,就在眼前,柔软而坚实地承载着我和那块名叫安德鲁的“沉闷浮木”。

它并非固定不变,更像是有生命的发光溪流,蜿蜒爬升,连接着更远处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悬在空中的亭台楼阁。

我看到有高年级学生骑乘着闪烁幽光、形态奇异的飞行生物,其中一个长着三对翅膀和蜥蜴尾巴,或者干脆踏着一本流光溢彩、哗啦啦翻页的巨大书本,从我们头顶上方呼啸而过,带起的风撩动我的发梢,惹得我心痒难耐!

一个穿着亮紫色法师袍、带着尖顶帽的精灵姐姐,笑着对我这边挥了挥手。

我立刻咧嘴笑起来,用力也朝他挥了挥胳膊。这才对嘛!这才是我梦想中的魔法学院!

“快点,奥蕾莉娅。”一个沙哑、几乎被风干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啊?我高涨的情绪气泡立刻被戳破了一个小洞。

是安德鲁。他说话时甚至都没看我,声音像是从一堆布满灰尘的旧皮囊里费力挤出来的。

他又点上了一支烟——那味道真是绝了!像是潮湿的地下室里,一百本发霉发脆的魔法年鉴,被强行摁在燃烧的劣质烟草上一起熏。

他叼着烟嘴,步伐沉重得像是套了铁镣,每一步都把脚下光芒四射的道路踩得异常“委屈”。

他那件深棕色的袍子旧得看不出本色,上面甚至还沾着几点可疑的、看起来像是油渍或汤渍的东西。跟他并肩走在如此梦幻的场景里,对比也太惨烈了!就像把一颗蒙尘的黯淡石子硬塞进了一堆璀璨的魔法宝石中间。

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懒得掩饰的厌烦?

仿佛带我来这里是比清理一百个坩埚还要苦的差事。

偶尔有骑着流光溢彩大扫帚的学长嗖一声从旁边掠过,他也只会本能地眯一下被烟雾熏到的眼,连头都懒得抬。

经过那条被称为“星轨长廊”的悬空步道时,下方流动的亿万星光碎片如梦似幻,碎光甚至能跳跃到他黯淡的袍子上,可惜那点晶莹的光辉刚一沾上他,立刻就蔫了、暗了,如同飞蛾扑向熄灭的烛台。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唉,真可惜那些漂亮的星星点点了!

终于到了接生点,那地方在一个根茎虬结、庞大得如同小型城市的古树形建筑门口。

几个高年级学生聚在一张漂浮的、亮闪闪的羊皮卷前,有说有笑,气氛轻松愉快。一个长着猫耳朵和长尾巴的女生甚至正用魔法变出几个彩色光球逗弄一只蹲在羊皮卷边缘的小型猫头鹰。

安德鲁把我往前轻轻一推,力道轻得几乎感觉不到,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你的任务结束,我的麻烦结束。”

他踱到那张悬空的华丽羊皮卷前。那张纸流光溢彩,边缘甚至缠绕着淡金色的魔力符文,看着就金贵。

安德鲁耷拉着眼皮,叼着烟头,根本没理会旁边羽毛笔架上悬停的那根华丽符文羽毛笔。

“奥蕾莉娅…”他含糊不清地吐出我的名字,然后做了一件让我差点跳起来抗议的事——他直接把那冒着猩红火星的烟头从嘴边拿下来,毫不犹豫地、精准地,朝着羊皮卷上某个位置摁了下去!

“呲——” 一股蛋白质被烧焦的微小气味腾起。羊皮卷光滑的纸面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丑陋的、边缘卷曲的焦黑色圆形窟窿。

一股细小的烟丝飘上来,宣告着我的名字就此以如此“独特”的方式烙在了努尔兰卡的“花名册”上。

那亮闪闪的卷轴微微震颤了一下,光芒流转,将那个焦糊的洞转化成了一行带着烧灼感的黑色字迹——我的名字旁边附带一圈冒烟特效!

“行…了。”安德鲁从喉咙深处滚出两个字,顺手把那烟蒂掐灭在指间,像感觉不到烫似的,再在袍角蹭了蹭,留下一道新的污痕。整个过程快得像是甩掉一块烫手的炭。他甚至吝啬于给我一个最终确认的眼神,或者一声最低限度的“祝你好运”,便立刻、毫不犹豫、甚至带着点解脱般,转过身,步履沉重而滞涩地……开溜了。

方向正是那片盘踞在远处的、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古老神木投下的幽暗影子。他驼着背,那件破旧的深色袍子很快融入门廊柔和光区边缘的昏暗里,像一滴油污渗进了黑色的布。

“喂!等……”我几乎下意识想喊住他,想说“你不怕烧坏人家的宝贝卷轴吗?”,想问“这入学登记是不是太潦草了点?”,哪怕只是确认一下接下来该干嘛!

但看着他那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背影,被巨大树根形成的浓密阴影迅速吞没,袍角最后一点颜色消失在爬满发着微光符文的巨石之后,我突然把话咽了回去。

一种奇异的感觉取代了刚升起的那么一点点的、因他粗暴登记方式而起的小小气愤。

他不是融进阴影,更像……是被这片过于明亮、过于喧嚣、过于生机勃勃的光辉世界排斥出去的一个旧梦。一个格格不入的标点符号,被努尔兰卡永恒流转的华美篇章,悄无声息地擦去了。

我猛地转过身,空气里那点沉闷的烟草和霉味似乎真的被风卷走了,残留的烧焦气味也很快被周围浓郁的花香,是那些发光藤蔓的气味,和一种奇特的、类似于新鲜空气被闪电击中后留下的清新气息魔法本身的味道取代。

我的眼前是那座庞大奇妙的树根建筑,是那几个叽叽喳喳、正看向我的高年级学长学姐,头顶是闪耀的日月星河,脚下是流淌光华的魔法道路,每一寸空气都在欢快地跳动着魔能的脉搏。

我大大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里那颗刚刚被安德鲁的沉闷压得有点蔫的小心脏,像一个终于被解开了束缚的烟花,“嘭”地一下重新恢复了活力,几乎要雀跃地跳出喉咙。

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越来越弯,直到露出了一个能照亮周围一小片阴暗角落的灿烂笑容。

好了!沉闷大叔再见!管他是钻进树洞还是变成背景板上一粒灰!

现在!努尔兰卡的奇妙大门——虽然是用烧焦的方式打开的——但确确实实,向我,奥蕾莉娅,敞开了!

“嘿!”我响亮地朝那张漂浮的、带了一个小小焦黑伤口的华丽羊皮卷,也朝那几个正饶有兴趣看着我的学长学姐打起了招呼,“我是奥蕾莉娅!就是刚刚被那个……呃……走掉的大叔用烟头点了名的那个!接下来该往哪儿走?有什么好玩的能立刻就去看看的吗?那边骑着扫帚看起来好棒!那只小精灵猫头鹰会说话吗?”

我的问题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蹦一跳地涌了出来,脚下的光路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雀跃,微微震动起来,像是在回应我心中的活力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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