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理了一系列手续后,我们离开了圣疗愈这座生活了两年多时光的屋子,带着东西离开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事,安妮,这些带不走的东西怎么办呢?”艾米有些心疼的看着这些陪伴了我们许久的家具和衣物。

“不用担心,艾米。”我的左手渗出无数深渊之力扭曲成一个小漩涡,将这些东西全部装进了我的“体内”,把艾米看的一愣一愣。

“好厉害。”对于我的各种神奇之处,艾米已经是属于不出意外的意外了,人会对未知的事物恐惧,但是我并不是艾米不知道的存在,相反在某种层面上,她很了解我,“不过,安妮,你这样没问题吗,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的事。”我在艾米眼里,大概就是奥蕾莉娅喜欢的那个故事里有着无数神秘道具的蓝色神猫一样,总是能给艾米带来惊喜。

车轮碾过科伦兹港饱浸盐分、踩踏得发亮的石板路,停靠在了一片汗气蒸腾、喧嚣震耳的开阔地带。

空气沉甸甸地压着海腥、鱼血、湿透的缆绳以及无数人畜混杂的气息,浓烈得如同裹了油布的厚重毯子。

眼前,卸货的号子、牲畜的嘶鸣、沉重的木箱砸在甲板上的闷响,连同浪涛拍打礁石岸基的轰隆声,汇成一首永不停歇的港**响。

艾米紧紧攥着我的手臂,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眼睛睁得溜圆,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我们的目的地——那艘停泊在码头最深的栈桥尽头、几乎要刺破港口嘈杂天穹的巨物,“黎明号”。

这是一艘真正的海上堡垒,属于纯粹人力和风帆时代的造物巅峰。

它的体型庞大得足以让任何初见者屏息。厚重的橡木船身吃水极深,浸在墨绿色的海水中,船壳外钉着密密麻麻、巨大黝黑的铆钉,仿佛披挂着一身坚不可摧的鳞甲。

历经风浪和无数次桐油涂抹的甲板,呈现出深沉如墨的近黑色,坚硬且布满了深刻的磨损纹理。

船艏,并非蒸汽船那般光滑的弧形,而是骄傲地昂起一个极具攻击性的尖锐冲角,上面雕刻着一个狰狞的海龙雕像,似乎随时能撕裂前方的巨浪。

更令人震撼的是它巍峨的桅杆森林。 三根粗壮得需要数人合抱的主桅杆如同支撑天穹的巨柱,从低矮的船身中段笔直地刺向天空,高得令仰视者脖颈发酸。

无数粗如儿臂的缆绳,在桅杆之间、桅杆与甲板上的巨大黄铜绞盘和系缆桩之间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地编织成一张覆盖了小半个天空的巨大罗网。

这些绳索并非静止,海风吹过,它们便发出低沉而危险的紧绷嗡鸣。巨大的、由数层厚实亚麻布缝制、被染成灰浆色的船帆此刻被收拢紧束,像蛰伏巨兽的翅膀,垂挂在横桁之间,显露出其铺展开来足以兜住飓风的恐怖面积。

并且这种海上巨兽一般都是由专业的魔法师进行过附魔的,安全系数完全不是普通的木船能够比拟的。

“安妮……这……这就是我们要坐的船?”艾米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混合着海风的呼啸,细微得几乎被港口噪音吞没。

她的目光在那庞然的体积、粗粝的质感、高耸的桅杆和无数粗缆间来回跳跃,巨大的视觉冲击让她呼吸都有些急促。

“‘黎明号’,远洋混合商客船。”我颔首确认。脚下能感受到栈桥木板透过鞋底传来的、因巨大船体随波轻微浮动而产生的、细微而规律的震动。

这震动,印证着眼前这木铁混合巨物内部蕴含的磅礴生命力。

通向那海上巨兽甲板的路途,毫无浪漫可言。

一条狭窄、仅容两人并行的木质引桥,陡峭地连接着高岸的栈桥顶端和“黎明号”船舷中部一个狭窄的方形开口。

引桥两侧没有任何护栏,下方就是翻滚着浑浊泡沫和漂浮物的深水,几个水手正费力地将一只装满生铁锚链的木箱沿着旁边更宽、但同样陡峭的专用货道拖上甲板,沉重的链条撞击木板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艾米看着那近乎直角的陡坡和毫无保护的两侧,脸色又白了几分,下意识地抓牢了我的衣袖,指节用力到几乎要嵌进我的臂膀。

“走吧。”我反手轻轻握住她冰凉汗湿的手腕,给予一份无声的支持。

攀登的过程狼狈不堪,艾米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旅行裙限制了她的步伐,脚下磨损光滑的木板在潮湿的海风里滑腻异常。

她不得不身体前倾,重心压低,像一只笨拙爬坡的幼兽,另一只手神经质地扶住冰冷的船壳铆钉。

沉重的皮箱在她另一只手里摇摆,每一次晃动都引得她惊呼低呼,我想要从她手中接过,但是想了想,估计艾米还是会弹开我的手,她总是在这种地方异常的倔强。

汗珠从她的额角滚落,混合着飞扬的海风盐粒,在皮肤上留下微痒的触感。

港口劳工粗犷的叫喊声、头顶缆绳刺耳的摩擦声、海鸥尖锐的鸣叫,不断冲击着她的感官。

当她的靴子终于踏在“黎明号”那坚硬得如同石质、遍布绳索绊索的主甲板时,她几乎是踉跄了一下被我扶住才站稳。

她顾不上梳理凌乱的鬓发和沾染的污痕,扶着我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逃离了某种无形的压力。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换。 不再是码头的凌乱拥挤,而是一片开阔得令人心旷神怡,前提是不被绊倒的广场般甲板!

巨大的主桅杆根部,钉着一块用焦油写着船名和建造年份的厚重铭牌。

抬头望去,桅杆顶端直插入铅灰色的云层,悬吊横桁的巨大铁箍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一些水手在高高的瞭望台上活动,如同悬停的灰色斑点。

空气中充满了更纯粹的海洋气息——咸腥依旧,但更浓郁地混合着木料在盐水中浸泡发酵后的深沉气味、桐油的刺鼻味道、湿透麻绳的毛躁气息,以及巨大结构自身散发出的、一种古老而略带腐朽的木质芬芳,仿佛凝缩了无数航程中的日晒雨淋。

风吹过时,紧绷的缆绳发出低沉而持续不断的、如同巨兽沉睡时呼吸般的嗡鸣,这是这艘巨轮最具特色的背景音。

“站稳!小心脚下!”一声粗犷的吆喝自身侧炸响,一个胡子拉碴、胸膛肌肉虬结、卷起袖子露出花臂的水手托着一个沉重的木桶,脚步如飞地从我们身边跑过,木桶上还滴滴答答流着腌鱼的腥水。

他根本无暇看我们一眼,眼神只专注于穿过密集的缆绳堆和甲板上的备用船桨捆。

艾米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紧紧贴住我,刚才因登船而起的短暂雀跃瞬间被这船上原始而忙碌的景象冲击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眼的惊奇和一丝潜藏的不安。

她看着甲板上复杂的绳结、堆叠如山的备用帆布卷、散落在角落的铁链、以及那些在狭窄通道上来往奔走的船员,眼神像误入巨人迷宫的小动物,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探索。

我伸出手,用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依旧紧握着我衣角的手背。 “没事,”我平淡的声音在桅杆的嗡鸣和海风呼号中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握住栏杆。”

艾米有些懵懂地转头看着我,随即意识到我的意图,用力点点头,立刻放弃了她的“安全锚点”——我的衣角,转而双手死死抓住了身旁那冰凉、粗糙得有些扎手、钉满巨大铆钉的船舷护板。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这片动荡的木质大地上站稳脚跟。

就在这时,船身深处传来一声沉重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巨响,紧接着是下方海水中锁链被拖动卷起的巨大水花声,沉重的船锚在绞盘和不知多少水手们统一号子声中,被缓慢而坚决地提离了海床!

“黎明号”,这头由风帆和人力驱动的庞然巨兽,开始了它挣脱科伦兹束缚的、最初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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