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爱尔丝特囚禁以来,埃文德总觉得有地方不太对劲。

每隔一段时间,记忆总会莫名断片。

等回过神来,浑身各处隐隐作痛,却连个伤口都看不到。

“难道饿太久,出现幻觉了?”埃文德目光涣散,喃喃自语道。

算算日子,他已经三周滴水未进。

不得不说。

血族的生命力确实强悍,即便这样,他也只是感到虚弱和疲惫。

而真正折磨他,使他如此憔悴的。

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冲动:

对血液的渴望。

自从被血族始祖变成眷属后,埃文德从未碰过一滴血。

他从史料中得知,这种方法能有效延缓被咬之人向血族的转变。

正因如此,这些年他即便不摄入血液,也能如常人般生活,不完全惧怕太阳。

经过对自身细致研究后,他得出结论:

始祖鲜血在他体内,单纯起到维持生命和迅速恢复伤势的作用。

但一切都建立在【不摄入血液】的前提下。

一旦摄入超量血液,始祖鲜血将会重新激活。

届时,他必然会变成真正的血族眷属。

正如现在的他。

吸血的念头如虫子般,不断啃噬着他的理性。

继续持续下去,他迟早会失去人性,变成一只半人半血族的怪物。

又一次拼命抵抗住嗜血的冲动后,疲惫的埃文德明白了一件事。

恐怕,今天就是他的极限。

即便万分不愿,但为了长远打算,他必须去做那件他最厌恶的事。

很快。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走到他身旁。

埃文德扭过头。

先是华丽的裙摆闯入他视野,接着是纤细有力的脚踝,最后是那张冷峻而美艳的脸庞。

昔日他曾无比珍视,如今却只感陌生与厌恶。

爱尔丝特冷冷扫视着四周,最终定格在躺着的埃文德身上。

后者面无血色,嘴唇干裂,分明已是风中残烛。

“埃文德,我的导师,你那份倔强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她的声音冰冷,回荡在地牢中。

埃文德无力地扯动嘴角,勉强摆出冷笑:

“呵…爱尔丝特,你的行为举止,越发像你那个父皇了…”

“住嘴!”爱尔丝特猛地打断他,袖口一甩,声音突然拔高,“别把我和那个暴君相提并论,我和他不一样。”

但很快,她便恢复先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冷冷说道:

“最后的机会,两个选择:继续在这里受折磨。”

“或者,服从我。”

埃文德闭上眼,这幅恩将仇报的闹剧,他已经看够了。

“是啊,你和他不一样,你远比他更不择手段。”

他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这次,是你赢了。”

“但,我也有条件:我只做与王国利益相关的事,不会成为你满足私欲的工具。”

听到导师这么说,爱尔丝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长久的等待终于获得回报。

虽然这个条件有些棘手,但这次机会绝对不能错过,谁知道他下次会不会真的死磕到底。

再说这条并非没法规避,所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契约,迅速用魔力修改好后,递在埃文德手中:

“已经添加上了,其余内容与上次那份相同。”

“签了它,你就自由了。”

触碰到契约卷轴的瞬间,那令人不适的魔力从手边传来,让埃文德眉头紧皱。

恐怕,这些都是王国的隐藏资产。

埃文德不想去思考,历代国王究竟拿这些契约做了什么。

只是机械地输入魔力,完成签约。

契约卷轴瞬间光芒大盛,上面的符号扭曲、蠕动,最终形成一幅复杂图案。

这意味着,他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将卷轴仔细收好后,爱尔丝特左手凝聚魔力,一划,在右手手腕割开一道口子。

鲜血涌出,顺着垂下的手臂,滴到埃文德脸上。

闻到那股血腥味,他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灵魂中对血液的渴望瞬间压制了理智。

毫不犹豫地,埃文德张嘴接住那血流,喉结滚动,大口吞咽着。

“喝吧,记住,你只能接受我的血液。”

爱尔丝特居高临下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些许得意。

看着曾经遥不可及、无比尊重的导师,如今毫不掩饰地渴求着自己的血液,爱尔丝特心中涌出一股奇特的情感。

她面色潮红,呼吸也不自觉加重,原本冰山似的面容瞬间瓦解。

感觉到自己即将失控,爱尔丝特左手堵住嘴,好抑制住愈发强烈的喘息。

摄入足够的血液后。

埃文德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数周囚禁导致的憔悴也一扫而空。

见此,爱尔丝特满意地点点头,施展恢复术,止住手腕的伤口。

她干脆利落地拔出木桩,向外走去的同时,头也不回地对埃文德说道:

“穿上角落里的那套铠甲,然后跟我走。”

“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在任何场合脱掉它。”

—— —— —— —— ——

一段时间后。

爱尔丝特依旧神色冷峻,但步伐略显轻快,华丽的裙摆随着走动轻轻摇曳,宛如盛开黑玫瑰。

紧紧跟在她身后的,是身着漆黑铠甲的埃文德。

两人一前一后,缓步走在王宫走廊中。

铠甲通体幽暗,表面满是伤痕,看一眼就知道它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每一片甲叶都紧密相连,没有丝毫缝隙,但行动起来却没有丝毫笨重之感。

借此,它完美地将阳光阻挡在外,使得埃文德可以在太阳下活动。

其实这铠甲还有许多奇怪之处,但碍于爱尔丝特的催促,没来得及去细究。

走过一处拐角时,一位女仆步履匆匆,与他们二人擦肩而过。

透过头盔缝隙,埃文德下意识地撇了一眼,却无意间发现:

那位女仆的发色是显眼的银灰色,并且留着厚重刘海。

这让他的心猛地一颤。

他瞬间停下脚步,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正当埃文德准备出声叫住她时——

“怎么了?”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原来是爱尔丝特发现他举止怪异,回过身问道。

这一下打断了埃文德的行动,碍于契约,他必须先回答爱尔丝特的问题。

“那个女仆……”埃文德指着远去的背影,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认识她吗?”

爱尔丝特向后看了一眼,“哦,我记得她是负责与小队相关事项的女仆,之前见过一面。”

“她的名字,是【莎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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